我与《诗神》
(2025-07-24 09:38:35)| 分类: 诗论 |
我与《诗神》
苗雨时
作为《诗选刊》前身的《诗神》,根植河北,散叶全国。在20世纪80.90年代,声名鹊起,影响深远。在当年的诗坛,除全国性的《诗刊》和创刊较早的《星星》诗刊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一家省级诗歌刊物与之比肩。
《诗神》,1985年1月由河北花山文艺出版社创刊,双月刊,主编戴砚田,刘小放自第三期开始任副主编。刊名由著名诗人张志民题写,创刊号上,有艾青、臧克家、田间、贺敬之等人的题词。《贺敬之给本刊的贺信》,作为创刊号的《代发刊词》。1986年,《诗神》改为月刊。1987年,《诗神》由花山文艺出版社转为河北省文联主办。主编为旭宇。郁葱1990年担任副主编,1994年任主编,直到1999年《诗神》改刊。
我与《诗神》结缘的肇端,一是我被它的刊授学院聘为指导教师,二是该刊1985年第5、6期连载了我的诗学论文《试论诗歌的创新与突破》,并于1986年3月获得了刊物的“优秀作品奖”。自此以后,我在《诗神》上发表了一系列诗评与诗论的文章。从1988年起,我与周申明先生合作,他以华岱,我以晓苗为笔名,共同为《诗神》“燕赵诗林”栏目供稿。不列评论的篇名,只说数目,1988年6篇,1989年9篇,1990年5篇。这些文章,几乎评介了河北当年大多数中青年诗人。从戴砚田、申身、刘章、王洪涛、尧山壁、浪波、张学梦、边国政、姚振函、刘小放、旭宇、萧振荣,直至张洪波、何香久、郁葱、大解、伊蕾、杨松霖等。这些对不同诗人的评论,揭示了河北当时诗歌的总的走向和流趋:诗人主体性的确立;从生活到心灵的“向内转”;话语修辞的多样化、多元化。“燕赵诗林”的评论,为我和周申明先生日后合著的《燕赵诗人论稿》(百花文艺出版社,1995年)奠定了部分基础。
1991年7月,《诗神》在北戴河召开了一个座谈会,大家谈论“燕赵诗风”的议题。参会的人士有周申明,浪波、王洪涛、旭宇,张学梦、郁葱等,我也是与会者之一。大家从“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的文化原型说起,不仅厘清了古代诗歌的传统流脉,而且回顾了河北当代特别是新的历史时期以来诗歌的转型、发展与创新。最终讨论的焦点,集中在什么是现代性的燕赵诗风,其艺术特质是什么?会后,汇总大家的意见,由周申明先生与我合作撰写了一篇长文《“燕赵诗风”论纲》,发表在《诗神》1991年第1期的刊物上。主要论述了“燕赵诗风”的当代演变、整体范式和美学征象。特点是:凝重、深沉——历史与现实双重建构中而开掘的主题意蕴;质朴、醇厚——自然景观与人文环境对应而形成的地域风情;风清、骨峻——总体风格和个体审美相互融汇的艺术范式。这既是一种总结,也是一种倡导。
《诗神》在办刊过程中,组织和开展一系列诗歌活动。评奖是其中重要的一项,从省内开始面向全国。1989年,《诗神》与企业合作,举办了“昌黎酒神杯”新诗大奖赛。这次评奖活动,在全国范围征稿,成立了评委会,由省内外著名诗人和诗评家组成。评委有丁国成、张同吾、雷抒雁、刘章、刘小放、陈超、郁葱等,我也是评委会成员。这年7月,在渤海的黄金海岸举行颁奖大会,来自全国数十名的诗人、诗评家和获奖者,一起见证了人与自然交汇的波澜壮阔的诗的大海。我写了一篇《评奖随感录》,发表在《诗神》1989年第10、11期合刊上。文中说:“这次获奖作品,题材广泛,思维多样,各具特色。但所写不论是山川草木、历史古迹、还是城市节奏、农村散曲,经过诗人主体意识的熔铸,表现为暴露与歌颂也好,反思与追求也好,痛苦与欢乐也好,不满与希望也好,传导的都是生活的脉搏、现实的感受、社会的情绪、时代的精神。从中,我们听到了人们变革的呼声和历史艰难迈进的跫跫足音。”
《诗神》的全国性诗歌品牌赛事“诗神杯”,自1991年启动,分别于1993、1995、1997和1999年,共相继举办了五届。第一届“诗神杯”大赛,作为评委,我参加了此项活动。并写了1991年“诗神杯”全国新诗大奖赛的述评文章,题为《骚动后的澄明——读“诗神杯”大赛获奖作品》,以海遐为笔名,发表在《诗神》1992年第3期。文中评述了诗歌从浮躁走向澄明的新艺术境界:“这些获奖诗歌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诗人们对生活进行了多方面的立体观照,在诗歌对生活的超越中表现了他们对人生的领悟和对艺术的专注,并且有某种架构多层次诗美空间的自觉。”适应当时我阅读时的冬含春意的心境和对诗歌未来的美好憧憬。文末引用了普希金的诗句:“冰雪和阳光,多美妙的一天!/醒醒,美人,该起来了!/去迎接北方的阿芙乐拉(曙光之神)/愿你也像北方星星那样闪现吧!”
我在《诗神》刊物上发表的文字,除评论、述评类之外,尚有关于诗史、诗学、诗潮的文章。如《中国新诗:生活与心灵的历史轨迹》(《诗神》1992年第12期)、《诗——生命与语言的互动》(《诗神》1996年第9期)、《符号诗学构想》(《诗神》1995年第5期)、《在得失之间之间的挣扎与突进》(《诗神》1989年第4期)。这最后一篇是针对新生代诗歌的观照和评判。其结末引用黑格尔的两句话有云:“既承认它的各种要素在现在发展中不平衡的合理性,又对在否定与肯定中造成新的更加合理的平衡寄予热望”。
一个诗歌刊物的生命力,来源于办刊的初心和运作的特色所形成的刊物的个性。而这又是长期培植、浇灌所生成的。《诗神》之所以处于全国诗歌刊物之林而卓然特立,其奥秘亦在于此。关于《诗神》的成长历程和刊物特质,我曾写过两篇文章:《诗美风韵:大气、灵气、底气——一九九一年〈诗神〉纵览》(《诗神》1992年第1期)、《〈诗神〉,托举诗的圣火》(《诗神》1993年第11期)。两篇评述,论证了《诗神》杂志的个性特色和美学生命力。
《诗神》创刊伊始,就从“人有神,诗亦有神”的基点出发,标举诗之神为人置身于历史变革中生命体验的时代气质,并提出“立足现实”、“兼容并包”、“鼓励探索”的办刊方针。经过多年的努力,春华秋实,已日渐趋于成熟和完满。所谓“大气”,是指刊物追求权威性和经典性,始终坚持“选最好的诗人,选最好的诗”,并做到题材广泛,格局开阔,要求诗歌既有历史的深度又有空间的广度,建构浩气沛然的诗意世界。所谓“灵气”,不单指诗歌的空灵风格,而更强调办刊的先锋性和探索性,引导诗歌基干生语的艺术形态和话语方式的大胆创造,从而,使刊物具有美学哲学的高度。所谓“底气”,是指深厚的文化根基和扎实的现实生活立足点,并从一般的爱好走向专业的自觉,永远守护着诗歌的真实性、真诚性和生命体验的深切感。三维建构,成就了《诗神》美学的精神风范。
然而,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正处于社会历史重大转型的时期。在市场经济的风潮下,资本话语,造成了物质挤压精神,诗歌日渐边缘化。《诗神》也陷入了生存与发展的困境。面对经费的短缺,在多方筹措的同时,他们初心不改,依然坚守诗歌的“神圣”、“崇高”的人类文明的标高。这就是《诗神》永远托举着诗的圣火!
《诗神》1999年后改为《诗选刊》。《诗选刊》以更开阔的视域承继、创新、绵延了《诗神》的精神遗产和诗学文脉。但《诗神》自1985至1999的十五年间,作为一种诗歌杂的物化存在,却仍犹如一座里程碑,也是一座纪念碑,永恒地屹立在中国当代文学的史册上,供前人们的回眸和后来者的瞻仰。
我有一本诗歌评论集,书名叫《岁月的擦痕》(中国风行出版社。2019年)。书中收录了一些我与《诗神》交集的文章。《诗神》与我的结缘,是一种双向互动,彼此成全的关系。它为我搭建了施展才情的舞台,我也在某些方面一定程度上助推了它的发展。“岁月的擦痕”,是历史擦痕,是诗歌的擦痕,也是我个体生命的擦痕。我与《诗神》缘起缘落,正是我的灵魂和那诗情年代碰撞、磨砺所留下的一道血红的痕迹,烙印在我的心灵深处,将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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