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当代河北女性诗歌的三个特点

李艳敏

我理解的女性诗歌主要是指写作主体和写作对象都是女性，因此我所论及的也是河北省内女诗人写的关乎女性生存境遇和生命体验的诗歌。女诗人在当今诗坛已不是凤毛麟角的罕见存在，也不再是几百年几千年才有一个的异数，而是女性群体作为社会存在的一种常态。林立的诗坛风景中，年年有新人，时时有新诗。女诗人绝对不只是柔弱纤薄的阴性群体代名词，她们既有玫瑰的美艳与犀利，也有牡丹的气度和心胸，还有出水莲的清丽与脱尘，以及幽兰的淡雅与婉约，梅花的孤傲与自矜。她们爱美求新，自由不羁，写作中有着鲜明的自我意识和独特的个性追求。虽然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但同样不缺少柔媚与韧性并存的女性诗人。相对于旖旎的江南女子，河北女性诗人似乎更多了一种韧性和刚性。《独身女人的卧室》让伊蕾在当年的诗坛上惊艳登场，其先锋姿态直到今天仍不为过时，“梨花教主”赵丽华在网络诗坛上引发的震动不亚于山崩海啸。如今河北女性诗人的诗歌写作近十年间呈现出多种类型：幽燕诗歌的批判力度，李南诗歌的大悲情怀让人心生敬意，胡茗茗诗歌对自身的反思，施施然诗歌的古典情怀引领人追求美好，而白兰诗歌的母性温暖，以及关燕山诗歌的旷世忧伤，林荣诗歌的禅语行吟，都是河北女性诗歌的韧性写作潮流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综观当代河北女性诗歌，我以为有以下三个特点：一是与女性诗歌网络同生并存，且成为网络诗歌最重要的组成。网络把女性诗歌推到了时代的前沿，推到了每一次诗歌事件的风头浪尖上。近二十年的女性诗歌呈现出百花齐放、各呈异彩的现象，而其中最重要的助推力就是网络。博客写作和微博传播转移到了微信公众号等平台上，而网络多媒体与纸刊更深入的融合给女诗人提供了更便捷更直观的炫技舞台。苗雨时先生诗评集《临风绽放的玫瑰：当下网络女性诗人论》所论女性诗人中以河北为主。苗老以其深邃的眼光、睿智的深思与真切的关怀切入了当下河北女性诗歌写作的现场。这本文集奠定了河北当代女性诗歌研究的基础，而苗老无疑就是河北女性诗人的蓝颜知己。苗雨时先生给这一以地域和性别范围命名的群体赋予了诗歌史的意义。在新世纪网络诗歌的发展中，河北女性诗人以其大胆开放的写作，和各具风姿的诗风提升了河北诗歌的整体水准。

二是诗人和诗评者身份的合一，比如林荣、薛梅、碧青等都一手创作，一手评论。林荣是衡水《六十七度》的执行主编，这两年她的写作逐渐从诗歌创作转向了诗歌评论，而现代禅诗成为她用力甚多的方向。她关于现代禅意诗歌的解读已经自成一个体系，而她本人的诗歌写作也善于采诸多诗人之长融汇贯通，写越来越纯净且渐趋自然。薛梅属于学院派诗人，她的诗歌写作具有很强的知性色彩，感性与理性的结合造成其诗写诗评都有一种力度和温度。碧青长期沉静地写作，也是现代禅诗研究会的骨干成员，她的诗风清新健朗，如透明的小溪般活泼而清灵。李南写诗功力深厚，她对诗歌的辨识力和判断力出自多年的诗写经验和自身世界范围内的知识学养。既写诗，又写诗评，这对诗歌来说善莫大焉，这种极具自我规约性的现象，给河北当代女性诗歌带来了更多的理论自觉和生命活力。高等院校出身的青年女性诗评家吴媛、吴昊、靳乾、之春晓在一定程度上也推进了女性诗歌的健康良性发展。

三是河北女性诗歌柔刚相济的特征。独立、自由是现代女性共同的追求，河北女性诗人不惜在诗歌写作中反叛男权话语，建构自己的言说空间，在冲破传统二元对立写作模式方面跃跃欲试。这是其刚性的一面，比如幽燕的写作就是一种超越了性别和地域的写作，我觉得完全可以称之为新建安风骨的再临。风骨可不是男性诗人的特权。实际上，女性诗歌只是在研究中的便宜之称，在后现代社会中，任何诗人都不想囿于任何性别、区域或代际框架之中。河北女性诗人在诗歌创作中，既有柔性的妩媚，如施施然、胡茗茗、零星雨。又有大胆的批判和当下的承担，如幽燕和李南，更在智性的深度和视野的广度上有所突破，如白兰、立杰等。总体上看，她们的诗歌在温婉的底色中柔刚并济，是一种韧性写作。这种韧性既指语言的力度，又指写作的持续状态，还指对阅读造成的冲击强度，是当下女性诗人有别于以往女性的最大不同。我们在当下女性诗歌中看到了时代和观念的变迁，看到了一种生机勃勃的生命的力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