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辛泊平

一生太短，无法重新修订残缺的族谱

让古老的陶器涂上金属的光泽

踩着相同的落叶，回不到去年的秋天

回不到我出生的那个白露

纸上的轮回，一座宫殿拔地而起

另一座宫殿又被泥土掩埋

死亡完成大同，白骨里长出花朵

祭坛里生出人间烟火

在陌生的城市遇到我锄禾的先人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呼吸和体温

怅然也是千古，我原是尘埃中的一粒

落地，世界便完整如初

2015/10/29夜

点  评

人生在世如一粒尘埃，飘浮在天地间，然而转瞬即逝，重归于泥土。这就是人的生命履程。其虚无与迷茫表现在：“一生太短”，“无法重新修订残缺的族谱”，也不一定每个人都进入家族的谱系，为先祖们增添荣耀。同时，因为时光易逝，虽然脚下“落叶”相似，但己不是“去年的秋天”，更找不回“我出生的那个白露”。历史在纸上的盛衰，“一座宫殿拔地而起/另一座宫殿又被泥土掩埋“”，但这与普通的个体生命存在无关。只有死亡，才能显现世界大同、众生平等。而死的延续又是生，“白骨里长出花朵”，“祭坛里生出人间烟火”，以此完成生命的又一次轮回。偶而，“在陌生的城市遇到我锄禾的先人”，怎么知道是“先人”呢？因为先人的身影叠印在农村人的身上，他们和我有“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呼吸和体温”。此种人的生存境况，让人“怅然”，但这惆怅却是人与生俱来不可移易的千古悲哀。这怅然和悲哀，也催发人的清醒：人就是尘埃一粒，经过在世间短暂浮游之后，最终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从而回到世界的完整与人类生命的原初。有了这种感悟，死者可以安宁，生者可以解脱。

这是一则人生命存在的寓言。这寓言告诫人们：生要生得自由，拿得起，死要死得从容，放得下。因为人与万物同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这样，生死轮回便步入了天地宇宙的大循环，使生命的尘埃在瞬间获致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