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城市书》

 

◎我的江，我的城

 

江水揉进了天空的色彩

我独屹立于江天之间

隔离栏、行道树和打在幕墙的阳光

让我有了一种特别的威严

 

哗啦啦的江哗啦啦地流

由涪江鱼米生养的这一颗珍珠

便是我的城和天下

一位戴王冠的人，躲在寂寞里写诗

 

◎江城夜色

 

纵有多如星辰的华灯

也远不及于咿呀的桨声中取一盏渔火

所以看夜色一定要到江城

自江上看城，犹似隔着薄纱看花

 

灯在水里该是高兴的

一种与自然最为接近的铺排

漫无边际的岸长满风月

那一派静止中，有摇曳的城影如虹

 

◎园林小撷

 

假山有时会给人以真

至少曾是山的部分

亭台独立高处，山水都是半遮半掩

半亩方塘还有类似枯荷

 

一棵柳、几盏灯、千竿竹，还有葳蕤的桂

只是不见月上柳梢头

但在这假山后面

会不会真的藏着一个相约的人呢

 

◎滨江之晨

 

白云是干净的，树木是干净的

展读一座城市的滨江之晨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于是敞开心扉，我想和这个秋天谈谈

 

没有霾的日子是幸福的

从来就没有霾，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这一个秋天

滨江路上走过许多干净的人和干净的车

 

◎晨练

 

且就这一江水，请江风作伴

慢跑在慢镜头里定格

在多雾霭的南方——是的

这是在西南之南，水会把人养出颜色

 

护栏、脚踏车，长发飘飘

城市醒来，像是刚刚伸了一个懒腰

太阳就越过塔吊

金色的光芒拼出一道明白的剪影

 

◎晚云

 

天空堆积如山的是晚云

也有河流、雾霭、深壑和鱼鳞纹

水墨晕染的天然画作

署名日光、云朵，应该还有风

 

而晚云下是万家灯火

是一碧万顷的湖波、栈道和帐篷

那一扇窗灯未开的

便是吾家。我是一位不思归的游子

 

◎龙凤古镇

 

龙与凤在这里如乾坤旋转

一脉浅山、一湾浅水

古堡、街市和臣民早已几经翻覆

妙庄王城的繁华还可想象

 

传说三位公主自此结伴而去

把老家抛在身后

她们凭灵感救苦救难

一尊观世音，原来是三名美少女

 

◎一株莲

 

田田的叶贴着水，静若处子

但我会努力撑出水面

我是前世长在你心里那棵

九百九十九朵——之后的那一朵

 

是的，我是你落满伤心的旧识

所以今生长成一株莲

在你居住的城市。但愿有一天

你打那儿经过，会认出我来

 

◎城里有莲

 

湖居的莲，掬起城市的落霞

是谁在唱那首《彩云归》呢

曲未终，人也未散

他们就住在天边的屋厦里

 

一片湖、一畹莲、一首歌

是谁为这些莲上了城市户口

湖风鼓动荷风

鱼从莲叶东，又游到了莲叶西

 

◎擦肩而过

 

你只要甩甩长发，或浅浅一笑

我就知道完成一次邂逅了

可是当我们擦肩而过

也只是听到，一些金爪菊在谈论天气

 

我是想那些长发能够飘起来的

当然也希望这时不要有风

不要你笑意太过铺张

但我只看见，一棵蓝果树在街边独立

 

◎疯狂烤翅

 

烤翅是常见的，关键是疯狂

在麻与辣的合奏下

嘴唇开始跳舞，从自然律动到满口余香

舌尖上的中国有此一味

 

夜幕下的城市犹如梦境

各色各样的食欲，在某一个拐角探出头

或明或暗的灯影里

烤翅熟了！疯狂亦被氤氲开来

 

◎边城北望

 

边城不在边上，要怪就怪心远

望不断的鸿雁归去又来

相对于北，我是住在南边

像是生长在树荫下分蘖尤多的一株兰

 

潮汐不至，我的怀想先至

北方的仲夏会否仍旧是大雪连着大海

一位在海边写诗的故人

那是雪夜的一轮月，其喻为皓

 

◎题大连作家森林

 

是啊，我看见的是一棵棵树

那些在城市醒来的人们

都是有大抱负的

心里藏着森林，藏着大海都是可能的

 

海平面上有树叶打着漩

一只海燕，自轻而又轻的书页声里滑出

如果不到此一坐

我还真不知道，静水之下其实流深

 

◎观音谣

 

摇落的是尘埃，摇不落的是记忆

阿婆一首简单的观音谣

起于幽深的街巷

如货郎鼓，如叮叮当的叫卖声清亮而有味

 

一湖水养一湖莲

传说中的三位美少女似仍坐其上

她们的装扮如城市丽人

在传下来的谣曲中，俨然如今天的志愿者

 

◎这里是蓬溪

 

浅山低伏如平原之一痕

这里是蓬溪。当九月的清风徐来

白云朵如海蓝里的牧羊群

而朝晖的金，在山的那边呐喊

 

这里是蓬溪。当九月的秋风吹过

旗帜、风车、塔吊和工地

人间有多少可以改变

蓬山仍是青的，溪水却四溢如银

 

◎但春天是会走路的

 

一条路、两条路，还有岔路

一棵一棵的树传递着消息

嫩绿、鹅黄，还有浅紫

就是沿着这些石板路，悄布于眼底的

 

再不用胜日寻芳了

春色是关不住的，也留不住

花卉、灌木，还有一些榕

像是要芳华永驻。但春天是会走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