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与爱的梦里江南 ----序北城诗集《江南梦》
(2014-04-20 06: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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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意义自然各种各样气质徐徐校园 |
分类: 序言 |
谢冕先生无疑是中国当代文学新诗潮的倡导者,然而有感于近年来某些诗歌平庸、委顿的现状,在首届“中国诗歌节·诗歌论坛”上,他却说了这样一段话:“当前诗人们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一方面在辉煌的古典诗歌面前无能为力,有着怀古的情怀;另一方面,却以写古体诗为耻,诗歌在接近民众、口语化的同时,离诗意却远了,这成为诗人们的心头之痛。”这就为时下的诗歌创作提出了现代性与民族性融合的问题。青年诗人北城的写作,在经历一段不无稚嫩的对诗歌的痴迷和实践之后,迎面撞上的也是这个问题。他深切地感受到日常生活的琐碎书写,缺少灵魂的澡雪,匮乏生命的诗意。对此,他进行了深入的自我反思,理顺思路,决定投身古典,把古典诗词的灵性和艺术精神与现实创作结合起来,另辟一条现代诗的蹊径。这就是诗集《江南梦》的写作与完成。
人生总是要有梦的。诗歌是做梦的事业,诗人职责就是做梦。但梦,有旧梦、有新梦,有过往的梦、现今的梦、也有未来的梦。而且,梦是要有具体的影像和内涵的。北城的《江南梦》,则是从古做到今:梦回江南、寻梦江南、驻梦江南。江南,在诗人的心目中是一种诗的存在,一种美的极致。所以,这部长篇系列组诗,是诗人的一部氤氲着水气,充盈着柔情与爱的迷幻的心灵史。
江南,指长江以南广大地域。这片土地,确实是中国诗、书、画的故乡。它钟灵毓秀,是美的聚集与播撒:那青山绿水、草长莺飞,那杏花春雨、金风翠竹,那月下荷塘、清幽古镇;那么多的古寺名楼,那么多的佳话传说;还有岁月烟云中踱步而来的文人骚客和以团扇掩面的佳丽才女,还有历史晴空下山中的打柴人、江边的垂钓者和田野里的采桑女;更不用说,那里土壤肥沃、气候宜人、物产富庶、鱼米丰饶了……
江南啊,你气象蓬勃,风情万种,的确是梦的栖居之所,也是理想的圆梦之地!
犹如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那幅长轴,徐徐打开,北城的诗歌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古往今来江南的自然与人文的历史长卷:“初涉江南”,诗人不免惊奇和欣喜,“心变得婴儿般纯净”,正是“黄梅时节”,烟雨迷濛,“缠缠绵绵”,步入古镇人家,遇上“西塘女儿”,她能诗会画,巡弋到周庄,在那里,他真正领略了“水墨江南”那“凝重而不失淋离的一笔”……,诗人开始陶醉了;接着,他回到古诗词中,与王安石谈论“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对故乡的思念,和杜甫叙说“落花时节又逢君”的友谊真情,也与词人王琪相携“醉卧春风深巷里”,他甚至梦见了朱淑真的冰清玉洁、杨玉环的千古遗恨和王昭君的塞外情缘……,这些怀古的梦境,使诗人生出些许愁绪和叹惋;然后,他来到“桃花潭水”前,顾影自怜,赏花开蝶绕,看竹林雅集,望白云黄鹤,听范子长吟……,诗人以灵视观景,用灵魂听歌;最后,他梦回现实,“我打江南走过”,在那里“徒步行走”,“放牧心灵”,真正感受和体验到了江南的静、雅、秀、美……。然而,2007年那场大雪,却突然使江南变得“沉重异常”,冰压雪盖,一片凄凉,但是诗人坚信那独特的地域环境滋育出的外柔内刚的生命力,那“平静的神态下,内心燃起火焰”的江南人,一定能逼退灾难,融化冰雪,迎来“第一朵花”在阳光下的噼啪绽放……
这是一种穿越性写作,他大部分诗篇,往返于漫漫的历史和时间的隧道,或诗人走入历史古境,与古人相往还;或把古人拉到今天现场,使其与现代人相映衬。而且,江南风物与江南人品融而为一,相互喻指:江南的女子,女子的江南,人文与自然难解难分!
总之,历史的江南支撑了现实的江南,现实的江南又从历史中看到未来的江南。这就是生命、种族、乃至人类不断演化、进步的历史哲学和历史辩证法!
这部长篇系列组诗,分九组,每组一卷,共九卷。各卷相对独立,组内每首诗也自成一体。这样,小环连成中环,然后环环相扣,接成环链,此起彼伏,错落有致,最后首尾相续,组合成一个大的环形的叙述结构。既有纵深,又有高远,从而架构起宏阔的历史审美空间。诗人的梦正可以在其中尽情遨游,自由而舒展。
整部诗集的诗歌话语运用,诗人塀弃了日常口语的表达方式,而改用较为严谨的现代书面语,并尽量发挥它的柔韧、张弛的语义弹性。在艺术技巧上,除比喻、夸张、拟人等手法之外,诗人特别专注于古诗词中的原型意象的创化、变构与增值,使之呼吸现代的气息。这样,他的诗歌语感和语境,既古朴而清新,又单纯而意蕴丰厚。诗人正是携着此种沉实而又空灵的境界,引领我们穿越时空,梦游了一遭江南的自然景色、人文物候和习俗风情,使我们感受了江南的大千世界,获致了美的悸动和体验。
此部诗集的独特之处有二:
其一是北方人写江南,造成了区域文化的对冲,使南方文化融入了刚健的品性,也使北方人的心态加入了柔媚的气韵,从而呈现一种全新的诗歌文化景观。
其二是古今文化相映衬,以现代与传统的发现和互文关系,实现了文化跨越历史的对接与融汇,使古代文明的美好基因进入现代文明的构筑,为现代人的价值共同体植入高贵的精神气质。
对诗人的这种独立的审美创造,如果我们放大了看,把它置放在文化转型和重塑民族形象的历史背景下,予以审视和考察,那么,它的更大的价值和意义,就会凸显出来。我们知道,一个民族从长期的压抑中获得觉悟,经过奋斗,站了起来,成为历史的主人,它必然要构建自己的社会理想和文化身份,并致力于整合断裂的文化传统,唤起被扭曲的历史记忆,以本土语汇、修辞和文化符号,讲述自己的历史和现实的故事,以此增强民族的自信心和民族的认同感。而作为文化精魂的诗歌,就不能只是用外来的异质话语,而必须从本民族的文化资源去寻找实现民族自我界定的能指源头:或返回古典,或借重民间,以此重振民族的意志和精神,再造民族的生命活力。当然,这一切都必须置于中国现代化的历史必然的律令之下。为塑造中国现代文明的民族形象,人们可以从多个方面,做各种各样的努力和探索,诗人的创作,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而这些努力和探索,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应得到人们的尊敬和包容。正是在此种人文语境中,我们才极力赞赏诗人北城倾心古典的写作姿态和承继传统的艺术创作,并充分肯定他的长远的历史价值和生成文化现代性的现实意义。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