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秋光无限好

一一评月影的诗

苗雨时 

    宋代词人辛弃疾有一首词《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其词云：“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诗强说愁。而今尽识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此词所展示的辛弃疾的写作的不同的思想情感的变化与迁移，除了个人遭际之外，带有普遍的规律性，即从青春期写作到中年写作。月影的诗歌写作，与此相切合。人到中年，是人生的一个重要的拐点。中年写作不仅与年龄有关，更涉及生命成就与写作心态。它与罗兰.巴尔特所说的写作的秋天状态极为相似。因为中年是人生的秋季，在这一时节，收获与迟暮、迷茫与泪彻、社会责任与个人自由之间，取得了某种相对的平衡，所以，诗人对生存命运的体察，更为通明、炼达，而词与物的关联的考究，更为精妙与圆融，其艺术风致，也有如秋夜朗月，舒展着脉脉的辉光……

月影诗歌，起步并不早，但转换较快，因其出手不凡，只几步，便攀上了峰峦的一定高度。她与“文字”在网络上“结缘”，“我坐在电脑前/打开心的天空和大地”（《与文字结缘》）；她坐拥“在一道诗歌里”，“看字与字的最佳组合/体验心与思激烈地绽放”（《在一首诗歌里》）。她写了很多关于秋的诗。在《立秋》一诗中，面对暑热退去、秋凉渐起，万物开始在虫鸣中凋零，她“期望握一把清香/走向即将要抵达的金色梦乡”；在《深秋》一诗中，她依偎在季节的深处，“吟咏美好的爱情/吟咏逝去的时光”，要让秋风来吟诵自己的诗句，而人们以“成熟的情怀去感知”；在《这个中秋》一诗中，即使由于云遮雾盖，皓月并没有现身，但“月的幽远，仍让人遐思”，她于品茗中，以“掌心里的暖意”，“依稀托起一轮怒放清辉的月亮”……

秋的迹写，是一种心境，也是一种灵魂的超越与升腾。正如她在《夜曲》中所感悟到的：“让你我的精神飞升/从扰攘的红尘里逃离”。此种心灵境地，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因此，她从容、宽宏，大度地面对天地万物，君临世事纷争。当然，诗人也写夏季，然而，在那“酷热和浮躁”中，她渴望以一勺清凉的诗意“安抚自己”，并于沉思地静生中，思考人生的快乐、痛苦、沧桑、死亡，用以疗救自我的“失意和孤独”（《这个夏天》）。这是回眸与忆念，也是生命之夏对秋的渴求与向往。她甚至写了《回首》一诗，“从春到夏  再到深秋/踏着季节的足迹，回首”，历数了自己的人生历程，有风雨，有疼痛，有眷恋，有追寻，但其始终如一的是：不论是“今生”还是“来世”，她永远持守着“我的梦，依然如初”，并把它“装饰在深秋这个季节的深处”……中年诗写，在过去与未来的时空座标中，更着力于“现在”，写春、写夏都是落脚于秋，秋是中年安身立命时段，也是他们诗意栖居的场域和精神家园。

月影也像辛弃疾一样，写到了登楼。但这楼不是游览之地，而是工作生活的地点。她“坐在五楼的办公室里”，“透过窗玻璃  向外跳望”，“目光”在“天空”的一片蔚蓝里倘佯，穿越时空，既看到了“过往”，也看了现实的新绿，心灵与白云、飞鸟为伴，与阳光对酌，其胸怀揣的不再是无以言说的“愁”的沉重，而是一派天高地阔的敞开：

    没有什么比得上

    这种被清澈和照亮浸润的心情

    没有什么比得上

    这种忘却尘埃而

    对自由和思绪放飞的渴望

         ——《坐在五楼的办公室里》

她“就这样任时间轻轻游荡下去/就这样朴素而简单的词语里游弋/就这样在文字飘过的幽香里吟唱”。此种超脱尘世、无滞无碍的高远的精神世界，是与辛弃疾迥异而别具一番绚丽的风采，不是“天凉好个秋”，而是却道秋光无限好……

纵览月影的诗作，我们总的印象是：它们犹如“月全蚀”的隐与现。隐时，把“记忆”和“忧伤”，“交给那永恒的身影”，“在迷茫中逃离，与黑暗抗争”；而重现时，是那么灿烂与辉煌。诗人在诗中这样吟唱：

    君不见，挥手之间

    你迷茫之后的幻像

    冲破黑暗后的光茫

    让我托柔情一片

    用文字吟咏这美丽的瞬间

    让我抽离灵魂与你共舞泅渡苍穹

         ——《红月亮——观月全蚀有感》

一瞬间，物我两忘，人月合一，那一袭婆娑的月影做生命的旋舞，舞动着灵性和自由，舞动着人的价值与尊严，舞动得大千世界风生水起，舞动得宇宙星光熠熠，烂漫生辉！……

这就是诗人月影和她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