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现代情话——评徐芳诗集《上海:带蓝色光的土地》
(2013-05-18 07:2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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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景女诗人悖论境遇人格 |
分类: 诗评 |
都市的现代情话
——评徐芳诗集《上海:带蓝色光的土地》
苗雨时
当前诗歌处于这样一种文化语境:乡土书写与城市抒情严重失衡,颂扬乡土文明,拒斥乃至敌视城市文明,几乎成了诗歌言说的主流话语。但在这种情势下,仍然有诗人坚持城市写作,并出版了厚重的诗集。这不啻是一个奇迹和神话。这个诗人就是女诗人徐芳,她的诗集,便是《上海:带蓝色光的土地》。
诗人出生在上海,求学在上海,大学毕业后,工作、生活在上海。上海,是她生命的栖居之所,也因此成为她诗歌的生长之地。在她的人生旅途和诗歌创作中,这个城市,必然被置于中心位极和作为主要书写的对象。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与她的生存、选择、情感、价值、精神取向,密切攸关。
那么,上海是一座怎样的城市?
它以蓝色的大海为背景,地处两河交汇之地,其地标式的建筑,有高耸入云的电视塔,长虹卧波的黄浦大桥,围绕着它们的是林立的大厦、繁华的街区、纵横的道路、便捷的交通……
清晨,朝阳从东方升起,照临城市,向人们向安;
夜晚,人头攒动,市声喧哗,霓虹闪烁,万家灯火!
上海是一座高度现代化的城市,也是一座向世界敞开的城市,它人口密集,文化多元……
人们满怀激情地创造和构筑了城市,城市又以巨大的物质实体矗立在人们面前。诗人该如何与城市对话?不同的诗人有不同的抉择,或现实批判,或欲望宣泄……而徐芳则有自己的“城市美学”。她秉持宏大的自然观,认为大地是第一自然,城市是第二自然,第一自然是先在的,第二自然是人创造的产物。但两者都是人生存的场域。当然,她也深刻地认知,与任何创造物一样,城市也存在着二重性与悖论:既顺应人们的生活,又异化人们的精神。因此,人与城市的关系,诗人这样说:“需要和外界的种种事物,相对应、相对立,也互相依靠,是一种错综复杂的支撑。”(《诗,我的心灵花园》)
在这些观念引领下,诗人探索城市精神,致力于城市现代文明的构建。此种努力集中和聚焦在诗歌上,就是诗歌现代性的张扬。其基本原则是:个体主体性的确立,人本主义的理性主义。它追求个体的独立、尊严与自由,并由此延伸出对社会的平等、关爱、公平、正义的诉求。诗人曾说:“创造你自己”!以这种现代意识,发现自我,创造自我,实现自我,为她的城市诗歌创作,规定了基本精神与核心价值。
应该看到,诗人是热爱上海这座城市的。因为它为她铺设设了人生的舞台,为她提供了施展才华的广阔空间,使她有一种认同感和归属感。然而,她在与城市进行诗的对话时,则以知识女性的身份,采取了独特的写作姿态和写作策略。
其一
诗人写上海的景象和事物,如果是整体性的,她大多都居高临下,做大跃度观照,在观照中静思默察,然后给予诗意的想象与升华。例如,在天海映衬之间,她凝望那包容着“日出日落、”“雨与雾”,过去与未来的一抹“深蓝”,明敏地发现“那又深又透的感觉里/蓝得融化/蓝得消失/蓝得氤氲一切……”(《深蓝》),这是心灵深处一种纯净、浓郁而广阔的美;又如,她写“夜色无限”,在日落月升之际,她感应夜色在“池中展开/是五彩的、五彩的——一朵盛开的玫瑰的影子”(《夜色无限》);再如,黎明,上海醒了,江水“从慵懒舒缓到猛烈激越”,人们匆匆上班,孩子们也走向学校,仿佛是崭新历史的开端,她深情呼唤:“早安,上海,我的城市!”(《早安,上海》)……
其二
城市生活是现实的,高科技是坚硬的。在这种高速、高压的现实生活中,人们的精神需求也会更加强烈和敏感。所以,诗人的创作,折返内心,重建心灵,守护人文情怀。她以极为柔软、细腻的笔触,开掘生命内在悸动中的从容与沉静。她写《内心深处》,写《面对一个人的世界》,写《宁静致远》;或“在相册里”,回眸自己成长年代的“神奇而美丽”的故事(《在相册里》),或在“黄昏弥漫”中,读一首诗,体味那“月上栁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千古情韵,或“虔心期待”——“来了啊,维纳斯!”(《来了啊,维纳斯!》)……
其三
城市里的日常生活是琐细而喧杂的,但在这琐细与喧杂中,也有人间真情,人与人之间也有爱的流动。诗人在《家门》中,感受到了“家”的安适与温暖;她在写给儿子的一系列诗作里,表现了母爱的博大与宏深;她艳羡那“六月女孩”,她“裙子是大海”,“眼睛是天空”,还故意把长发一旋,再旋,轻灵的身段,透射着青春的活力(《六月女孩》);她在“圣诞节”的五光十色的欢庆气氛中,忽然看到一个“农民兄弟”在街头徘徊,他们建筑了高楼,今天自己却不知“去哪里过夜”,诗人送去了对他“乡愁”的理解和凄苦境遇的同情(《圣诞节,街头》)……
其四
绿化城市,城市建设中留有草坪、花坛,栽种街树,开辟公园等等。这些景观,虽经人工化,但也保持着与纯正自然的生息相通。它们不仅美化了人们的生活,而且也能给人以生命律动的启示:一株“小树”,在“风雨”中,与千万面“绿旗”一起“呐喊”,于是它成了“发挥巨大磁力的铁”,“在魔幻中与伟大不期而遇”(《风雨中的小树》);一棵“滴水观音”叶尖上的水珠,落入手中,使人“会意”了“世界、宇宙/包括自我”的哲理(《滴水观音》);诗人造访“红梅”,在观赏中,他感悟了“从雪到梅/一瞬间/却是永恒存在的证明”(《访梅》);诗人“与荷共舞”,展现了人在自然中的流连陶醉,那荷的“灵活闪动的韵律”,也在我们的心灵里舞动起来”,于是物我两忘,人与自然合一(《与荷共舞》)……
当今的诗坛,在乡土诗歌大面积遮蔽城市诗歌的风气下,在“零度写作”的客观主义诗歌思潮的漫延中,徐芳的创作,秉承诗歌的抒情性,坚持城市书写,并使自己置身于多元文化所搅起的旋风的晕眩的中心,恪守人文精神,塑造独立的自我人格的主体性,致力于诗歌现代性的生成。这是难能可贵的。尤其是在多年的创作过程中,伴隨她对城市美学思考的深入和对城市生活诗性表达的不断强化,她的诗歌逐渐剔除了“青春写作”的稚嫩,而走向“中年写作”的丰稔与成熟。摆在我们面前的这部诗集《上海:带蓝色光的土地》,就是收获。我称之为“都市的现代情话”。它的出版,不疑标志着城市诗歌的新的生长,从而,给整个诗坛造成一定的震荡!
至于这部诗集的艺术方向和艺术构成,简单来说,仍是诗歌现代性的营构,表现为两方面:感性与理性结合;传统与现代融汇。她的诗,不仅有浓郁的抒情,而且有深湛的哲学底蕴。睿智的思想透过情感而放射出绚丽的光芒。她敬畏传统,但不停留在形式、词语等表面,而是汲取其艺术精神;她借鉴现代艺术的要素和手法,但不是弄异炫奇,而是纳入本土话语表达。两者综合,她诗歌的整体艺术形态是:不重意境,而讲求气象。并从而造就了她诗歌的全新的艺术风致:高贵,优雅,轻灵而柔韧,瑰丽而飘逸……
诗人在总结自己的创作时,撮举出两个字——“珍重”。
珍重生活,珍重艺术,珍重生命,珍重语言……
“珍重”,是对诗歌的一种持守!
我们尊重诗人的“珍重”,因为珍重,蕴蓄着她创作的内在的驱使和动力,也预示着她诗歌的更加美好的前景。
我们热切地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