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柿子树
施施然
去年它就已经有三层楼那么高了。密密的枝叶
像一把弧线优美的绿伞,支在高高的半空
邻居从树下经过,我总是愉快地回答她们:那是柿子树!
那年春天,燕子衔来雨水,你买来树苗。并亲手
把它种在了窗外。我欣喜地畅想将来一树黄橙橙的圆灯笼。而你就在旁边
想我欣喜的笑容,忘记洗去手上沾染的泥土
如今,柿子树一长再长,想像中的黄灯笼
却从未见着。莫非它也知道我已是你留在世上的遗物
使命,只是一年一年地陪着我长?
苗雨时点评
这是一首触景生情、物是人非的怀念逝去母亲的诗作。然而,此诗思情,既不同于桑恒昌的夕阳里的跪哭,也不是舒婷的花木掩映下唱不出歌声的古井,而是“窗前的柿子树”下的回想、凝思,心中流淌着温婉而悠长的脉脉情愫。站在窗前,面对眼前春风中摇动的葱郁的柿子树,回想去年就已有三层楼那么高了,像半空挺立的一把弧形绿伞,每当有邻居走过,她都主动告诉他们;那是柿子树!继续往前想,进到更深远的时空:那年春天,是母亲买来树苗,挖坑、浇水、培土,亲手种下,也种下了她的心愿。我望着小树,欣喜地畅想不久后树上将挂满黄柿子,身旁的母亲却畅想我欣喜的笑容;最后,收拢思绪回归现场,如今,柿子树一长再长,并没有结柿子,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冥思凝想,忽然从母亲当年那双沾满泥土的手的影像中,领悟到这柿子树也许是受了母亲的嘱托,它的使命就是一年一年陪伴着我成长,结果实是顺其自然的事……,母亲啊,你恩情似海,难道这柿子树也受到了你的愿望的感染了吗?……
此诗为现代诗,但它的“哀而不伤”的艺术韵味,以及它的中心意象的设定和意绪流转的方式,我们却可以从中国古典诗文中找到其原始范型:一是归有光的《项脊轩志》,有句云:“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一是李白的《劳劳亭》:“年年伤心处,劳劳送客亭。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生。”物象不同,情境各异,然而在其古今转换的迭合之中,作为一种互文现象,我们就不难发现诗人在立足现实生命体验的创作中,对古典艺术精神、境界和构成元素的汲取、融会、变通与创化、升华。或许,这正验证了她一篇文章题目所昭示的诗学信条:“藉古典沃壤,开现代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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