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爽的我飞起来了

          薛 梅

一直在做一个飞翔的梦

关于灯盏 关于窗棂

      魔幻的华服像一次次选秀

     微笑的技巧是最时尚的阅读

穿越风雨雷雪的城市

穿越街巷的阡陌纵横

      破胸而出已经破胸而出

     紫色的珠链在脖颈上发出响动

在黄昏之外在背影之外

在楼群之外 在风之外

      一盏灯笼撞醒整个通宵

     吮吸着手指 浑不觉疼

透明的翅膀 傲然迎风

一个清爽的我飞起来了

苗雨时点评

这是对小城一角的观照：新建的住宅楼，对面是古旧建筑的遗留，中间廊桥连接，楼前设有健身或文娱活动的场所，旁边，交织纵横的街道，远处，闹市区矗立着城市的地标，天空涌动缕缕浮云，时间己近黄昏，个别窗口亮起了灯光……

一帧清淡而别具风致的水彩画。诗人观摩这幅画，在入与出之间，她获得了灵感，写下了这首诗：《一个清爽的我飞起来了》。但诗不是画的附庸式的解说，而葆有自己独立的品格，只是以画为触媒和弹跳点，生发开去，舒展自己的情思意绪。她首先为自我心灵营造出发的场景：

    一直在做一个飞翔的梦

    关于灯盏  关于窗棂

“灯盏”、“窗棂”和“梦”，以“一直”为时间的维度，组合起来，就形成一种迷蒙的语境。这一语境，既是历史原型，又有结合现场的创生。不管设定的是室内静坐，还是室外观察，都是心灵放飞的起始。于是，心灵驾着梦的羽翼，开始在城市中飞翔，不仅掠过现代的市井风情，那“魔幻的华服像一次次选秀”，那“微笑的技巧是最时尚的阅读”，而且回溯了城市变迁的过往，“穿越风雨雷雪”和“街巷的阡陌纵横”。城市或者人的“华服”，人或者城市的“微笑”，两相叠合，都是诗人“阅读”的感受：“选秀”是喧腾，是奇异；“时尚”是风气，是流行。意义在褒贬之间 ，不完全是否定，也含有对浮华新生的赞许。她感受到，城市的魂魄己经“破胸而出”，像一个娇艳的少女，环配叮当，缓步而行。在这里，我不愿意把“紫色的珠链”解读为诗人，“破胸而出”的也不是她的理想，而宁可把这一切猜度为城市形象与风情的拟喻。然后，诗人的生命超于物外，在尘世的时间与空间之外，继续追寻。她忽然发现，“一盏灯笼撞醒通宵”，一下子照彻了她的心灵，使她从执着与迷茫中惊觉，欣喜得咬破手指而“浑不觉疼”。最后，她的灵魂在城市上飞了起来，“透明的翅膀  傲然迎凤”，轻盈，爽利，自由，安祥，浏亮……

这首诗是诗人与画面主客交感的心灵对话。诗行的前置与后移的错落排列，使诗思在内与外、升与沉、开端与终结的辗转推进中，终于昭示了梦想的归宿。如果我们不是表面地感知此诗，而是把这座城市看作新旧历史转型的象征，并潜入其底里和深层，那么，我们必然会领悟到，诗中至少有三层意涵：1、世俗与超拔。既不沉溺于物欲，又不凌空高蹈、不识人间烟火，而是把日常享受与精神意向结合起来，构建真正属人的生存方式。2、现实与终极。现实是大地，终极是天空。人的生命在从大地到天空的旅程中，积累和生成新的感性、新的体验。以此铺现代文明生长的根基。3、灵魂与肉体。既不以肉体之重拖累灵魂，也不以灵魂之轻超离肉体，而是轻重谐和，灵肉通达，创造人的完整的健全的生命。

所以，我们认为，这首诗，梦游时空，开合起落，哲思贯穿，寄意遥深：它不仅是对城市应有的现代精神的预想和祈愿，也是对现代人生存方式与样态的审美修辞！这样，画也携带那座小城，充盈着生气，站立起来，在现代的历史风景中，挺拔，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