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鴨翻跟斗
(2010-10-22 13: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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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杂谈 |
分类: 張典婉文化 |
那天在信箱裡收到了一封信「
嗨!典婉:
明芳很棒,一直敲邊鼓,並認為她也可以來演一角,
至於贊助,我是沒啥把握,畢竟,
我們不是非常必要的投資標的,
我們在這世上,除非是有心人,才看得到,
否則我們不是民生必需品,不易說服別人投資。
至於「母鴨翻跟斗」,6/20(五)7:30pm
將在大安森林公園兒童區小舞台演出一場。
我沒有募到應有的基本款項,雖僅一場也挺吃力的。
劉紹爐一直勸我別做客家了,沒錢又賠上藝文類的補助。
至於我,一路,匍匐前進中。
希望6/20邀大夥來看戲。」
心裡一陣感慨,記得2000年初夏,接到鍾肇政鍾老的來信,大意是說歡喜來扮戲的團長彭雅玲,想製作客家為主題的劇碼,「妳去找她一下,看看有什麼須要幫忙。」
之前己經在媒體看到彭雅玲從英國回來,是台灣第一個將口述歷史,轉為劇場的表演團體,一九九五年後,每年都有動人的演出,年年推出不同族群的生命故事,記得她讓歌仔戲演員黑貓雲;與陣頭大師吳天羅等的故事,在小劇場舞台演出,令人印象深刻。
初見雅玲,在劇場的排演場,窗外陽光炙熱,雅玲興奮地談著她想用客家人的生命故事排齣戲,「我是鳳林人」祖父一輩從西部移民到東部,父親己經不太會說客語了,她對客語的印象是來自祖母。
當時讓她比較挫折是;要演出客家人為主題的生命劇場,老會遇到一些客家朋友問「妳是大戲嗎(註大戲是客家傳統戲)」「戲裡要唱山歌吧?」我笑笑,介紹了一些客家創作歌手給她,及一些社區裡年輕的朋友與社團。
之後雅玲就與我常通電話,她們的演員說了什麼故事,那天他們要在劇場裡吃客家菜,、、、、,就這樣我常常分享著她團員的故事。那年她推出了「我們在這裡」,在小小的劇場裡,我看見了客家表演生命再現。
長久以來,錯誤的語言政策下,客家被簡化成,只會唱山歌、挑扁擔的的身影,客語大量流失,或著只淪為政治人物拿選票的工具,歡喜扮戲團在客家創作音樂之外,帶來了一個令人期待的展演模式。
連著幾年,歡喜扮戲團,相繼推出了「春天來的時候」、「廚房的氣味」、、等戲碼,也走出都會區,到大大小小的客家村巡演,一年有機會與她的劇團去了東部,第一站到她的家鄉鳳林,第一回看到了她的父母家人,及她的親戚們大概全員到齊,還記得她氣質極為優雅的姑姑說「不好意思、雅玲從小沒講客話。」
那不就是我們的年代嗎?不許說方言。說方言是可恥的-那是許多人的迷思,如今心中小小的聲音,再度被喚醒,也是說母語的驕傲 。
雅玲從不會說客家話,到會聽、會說,到製作全客語演出的戲劇表演,我看見了她豐沛的創作力。記得那天演出的「我們在這裡」,以客家女性、童養媳,母女回憶,為生命告白的展演,全是非職業演員自身的故事,戲還沒演完,台下己經啜泣聲此起彼落,很多人在戲裡看到與自己雷同的一生吧!戲落幕了,我看見鳳林鄉長,第一個站起來鼓掌,並做手勢要觀眾都站起來,(好可愛的鄉長)。
之後,雅玲也與她的團員們到德國、美國、英國、、各地演出,參加國際戲劇節,德國的觀眾聴不懂客語,卻也是淚流滿面。足見好的戲劇張力,語言不是問題。
這些年雅玲與她的劇團;年年都有新的戲碼,只是文化工作者的環境越來越差,政府補助也相對越來越少,在政治大於文化的考量,沒有社團背景、沒有選票,更難取得客家事務單位的補助,他們寧可拿去補助山歌班,或是有能力換選票的社團,(不論政黨都一樣),客家運動好不容易有文化節之類的演出,有些公家單位乾脆說;「你們那麼貴!」(演出價格是決定邀請的唯一原則嗎?)
而他們的演出,往往也不是企業界熱衷的題材,如同雅玲在信裡說的「至於贊助,我是沒啥把握,畢竟,我們不是非常必要的投資標的,我們在這世上,除非是有心人,才看得到,否則我們不是民生必需品,不易說服別人投資。」
今年她熱情不減,要在大安森林公園,再度上演去年的新戲「母鴨翻跟斗」,這是齣熱鬧有趣的戲碼,加入了好客樂隊的現場演出,活力無限。
去年她為了這齣戲,己經去貸款,貼補演出經費,今年募款更差,看了她的信,,這是我知道她堅持,在舞台上做出好看動人的戲碼,也看到了文化工作者的困境,在天天談經濟成長,追求GDP的社會中,對一個演出超過三百場的小劇團,她那條寂寞長路,走來更是辛苦。
而她也在這條路上;一路 匍匐前進中,沒有終點。加油!歡喜加油!
記得六月二十日晚上七點半 大安森林公園來看母鴨翻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