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童年，不是因为我不乖
(2010-10-20 13:21:10)
寂寞的童年，不是因为我不乖
林薇薇六岁那年，被父亲从一个大城市里遣送回来，从此和乡下的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她很乖，话出奇地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望着天空，或者玩着地上的泥巴。林薇薇不喜欢奶奶，因为奶奶像个老巫婆，总是眨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瞪着她，对她总是颐指气使。
堂姐是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姑娘，喜欢占自己的小便宜。为了讨好堂姐，薇薇把自己最爱的玩偶大熊送给了她。薇薇偷偷在被窝里啜泣了好几天。
爸爸把自己送回来之后，就消失了。在薇薇的印象中，爸爸除了和妈妈吵架的时候，都很温柔。爸爸很帅，去幼儿园接自己的时候，老师和同学都很羡慕薇薇。可是，幸福是一种短暂的东西，薇薇尚未伸出自己的小胖手，它就消失了。
因为恨铁不成钢，巫婆奶奶同样不喜欢自己。薇薇用力咬了咬下嘴唇，这是她的小习惯。第一个漆黑的夜晚，林薇薇必须一个人睡觉。没有人愿意陪着她，包括那个接受了她的好处的姐姐。
小孩子，根本没有辨明是非的能力，她认为姐姐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晚上，她穿着胖乎乎的小睡衣爬上姐姐的床，却被她一巴掌拍了下来，“滚回去睡觉。”
害怕黑暗的林薇薇，渐渐学会了习惯，接受自己周围的一切，包括淡漠的亲情和没有光亮的黑夜。
林薇薇，*班进入了当地的一所乡村小学，破例读一年级。。去上学那天，奶奶指着她的鼻尖，大声骂道：“小赤佬，为了你上学，我把一个月的鸡蛋都送光了。”她开始知道，上学也要送鸡蛋。
那时候，当地的老师都讲着自己听不懂的土话。林薇薇习惯性地咬唇，一个男生压抑着的笑声响起来：“小公主，坐我旁边吧。”林薇薇窘迫地坐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开始用蚊子飞过的声音说：“我不是公主。”男孩又笑了，不明所以。
林薇薇她没法忘记，那是自己这辈子第一个朋友，他叫王鹏。
林薇薇因为无法融入乡下小孩的玩乐圈子，所以常常被排挤。那些小孩，看似纯良，实则欺软怕硬。林薇薇渐渐习惯了自己和自己玩。
自己和自己玩过家家，自己对自己说话。朋友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据说是年级老大的王鹏。别人看向他的时候，是敬畏里带了害怕，林薇薇却非常不屑。
学校放得总是很早，薇薇不爱回家。因为回家后，总要帮奶奶干活。两只小手总是搞得脏兮兮的。林薇薇还不可以皱眉，巫婆奶奶会骂她废物的。
她喜欢一个人背着碎花书包，坐到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坡上，看着离开的太阳公公。那时候，心里染上不明所以的悲伤。可是她不明白那是一种悲伤，所以从眼底升腾的水汽，她以为自己想爸爸妈妈了。
爸爸和妈妈分开，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乖？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像其他小朋友那么听话？林薇薇的眼底泛起水晶一般的浪花，她灿烂地笑了。因为她忽然想到，只要自己变乖了，爸爸就一定会把自己接回去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薇薇一下子变得很乖。看巫婆奶奶也一下子温顺了很多，霸道的姐姐在这天晚饭时候还会把她不爱吃的蛋白让给自己。薇薇看着这座点着蜡烛的老房子，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了某种期盼，对于那份爱，曾经自己拥有的爱。
等待，是一个大人都不耐的事情，可是薇薇那么小，却轻易学会了等待。守着一个人的感觉，投影在她小小的心里，凝聚成会扩散开的光圈，一点一滴的温暖，洒遍了她的心扉。
薇薇开始勤恳的做事，姐姐使唤她也使唤的越来越顺手。日子漫长的，像一条卷起来的地毯，上面铺满了一个六岁小女孩的等待。终于，那天，薇薇的爸爸回来了。
那天，薇薇在屋后闻见了红烧肉的香味，肚里的馋虫一下子被勾起了。兴冲冲地冲回家，看见正堂里坐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爸爸！”林薇薇像一只离弦的箭一样嗖的飞了出去，抱住爸爸的裤脚纵声大哭。爸爸看见了她，用力掐灭了手里的一支烟。烟灰落在了椅把上，轻轻一吹，便飘散了。
爸爸依旧那么帅气，年轻。他的手指，干净修长。爸爸还是想象中那个爸爸，也许在自己心里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变。
然而现实总能教诲一颗稚嫩的心什么叫做失望。
那天爸爸回来只是为了跟奶奶要回自己的存折。巫婆奶奶气得拎起笤帚朝着爸爸砸过去，灰尘四扬，模糊了一张慈爱的脸。“你个没心肺的，把个拖油瓶丢给你老娘，竟然忍心要回存折。当初要不是我替你存着，你的烧纸早就花到*身上去了···”恶俗的骂腔，吓得林薇薇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小孩子，在伤心的时候，往往忘记了流眼泪。那天，爸爸还是夹着尾巴和满心的不甘走了。存折，自然被老巫婆卡了下来，不过林薇薇吃到了红烧肉。霸道姐姐由于肚子胀没有吃肉，林薇薇第一次吃到很饱很饱，老巫婆涩涩的笑了。
碗筷被老巫婆收去洗了。林薇薇背过身来，用自己白白的手背用力地揩了一下眼睛。有两滴水汽，猝不及防地，灼伤了她的皮肤。
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天和爸爸之间的对话。
林薇薇问：爸爸，是不是因为我不乖，你和妈妈才不要我了？
她的帅爸爸笑了，眼底的戏谑一览无余。他回答说：不是，宝宝。因为爸爸和妈妈不习惯对方了，才会分开。而你，只是激情的产物。等你在这里长大了，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不是所有的父母天生都很合格，不是所有的小孩天生就该无忧无虑，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抛弃都是因为我不乖。
寂寞的童年，不是因为我不够乖。而是因为大人不够乖，所以我是他们不乖的产物。林薇薇睁着眼睛对自己说。她的一双大眼眨了又眨，就这样走过了孤独而又独立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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