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父亲,野的放荡不羁的我始终没敢和三毛一样去背井离乡;也是因为父亲,今生的我敬畏生命!
乍暖还寒需添衣的季节,落地窗前的午后暖煦拂了一身还满,天地不可扰的温远里,躺椅上的父亲眯着眼笑着问:丫头,还记得《大宅门》里七爷进当铺时,伙计吆喝的那一嗓子吗?边沏一壶新茶,边接着父亲浸了阳光的话茬问:哪一句啊?父亲煞有其事中缓缓将左手扳耳,再故意着抻了抻嗓子拖音拉嗓:蚊叮虫咬,光板无毛,破皮烂袄一件......
扭头看着父亲禁不住咯咯的笑:怎么就想起了这一句了?父亲却良久未答,忽然就轻嘘一口气:这雾霾里的天越发跟我的病一样,虽有良医却无良药可根治了。心忽然窒息般的疼,茶应声泼了一袖,父亲看我慌张里的躲,倒笑了:若能静静躺在你的牵挂里老去,何尝不是一种奢侈啊,情痛切了心,不能自胜,眼就被打湿了一片又一片......
只因为母亲和丫头一样的贪玩,任性,去了天堂就忘了回家的路,我稚子无邪的一声父亲,你就义无反顾的赌尽了自己一辈子的好光阴,你的一生都在容许我的好,纵容我的不好,而我对你的回忆,无论在如茶的岁月里如何用心的去打捞,也就只记得你的生命除了纯良还是纯良,为我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成全里的隐忍,让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我只存放了美好,而不寄风霜。
蹒跚学步时我虽然没能揪着母亲的衣襟,但我却骑在父亲年轻壮实的肩上追赶过太阳;寒冬的深夜虽然没有母亲温暖的手来掖被角,但清晨起来却能闻到父亲精心准备的饭香;虽然没有母亲亲手缝制的那件让我艳羡的碎布花袄,但我却有父亲亲手研制的能上天的模型飞机。当我学着老鹰展翅从几丈高的秋千上摔下来昏迷了三天,父亲一直不吃不喝陪我返回人间;当交通肇事的我从手术中清醒过来,父亲又握着我的手就那样静静的在......
我真不知世上还有没有比父亲更惹我眼的男人,父亲的那份帅气,那份温和,那份容忍,那份厚爱中,我曾笑着问父亲,是不是给我的这份爱太腻?父亲说: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是个真正的天使,只不过贪玩了点而已,写到这段文字时,正逢父亲打过电话问我休息了没,我说正在写我心中最有魅力的那个男人,父亲说:写吧,等我不在了还有文字温暖着我丫头的心!父亲的一句话让我泪流满面,伏案不起......
我的一切都被你照看的都贴近美,炫的身边的小伙伴们眼灼,可为什么年年青袍似草,良秀依旧,福寿安康这匹锦绣素锦还那么鲜艳刺眼,躺在病床上的你怎么就在我一低头时忽然就老了呢?人生的酸甜苦辣已都端来让我尝遍,月寒日暖的煎熬里为什么还要早早来告知我,无论我如何挽留都挽留不住的这份亲情,每年的长寿面你不都是端起来吃完了的吗?年年的寿比南山不都是齐齐的说全了吗?为什么就不能应了景呢?
做了手术的父亲,嘴渐渐的不由自主的刁起来,但我总千方百计的讨他的喜欢,想来父亲也该我如他宠我那般的宠宠。世上的无奈是不是总会用疑难杂症四个字就可以替代?悬壶济世其实也只是这世间的一生意,三餐一宿,都乘着时间被一点点的在氧化,即使我近在身旁,也替不得父亲的痛,每一次的祈福里,我的虔诚像是要把心贴近神明。日子这样轻而短,何以挂碍这样冗长?更多时候,我也只是低眉信手,把来世落到衣袂上的灰尘掸开.....
已经不能把你盼回我的毕业季里的那个雨住天晴,我只想在低盐低糖的饮食与情感中,为父亲求一个平和。与生活,我且偃旗息鼓中珍惜着。只愿我一扭头就能看到你斜靠在晒温了的藤椅上,就好。寒俏七分里,样样都是人间生机。只薄言依有叹:让世事淡淡的来,好好的去,且行且珍重!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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