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秋浦河有关（组诗10首）

文/山中子

 

又下雨了

 

爱开细瓷般莲花的江南，闷热

湿气很重

蝉躲在树枝间，自言自语

午睡后，到秋浦河的河堤上走了一个来回

河水被一群云影的麻鸭，撩拨得

有些黯淡，有些潦草，有点慌乱

行动迟缓

又下雨了

这时，我刚走下防洪的堤坝

误了季节的夹竹桃，开着几朵白色的花

虽然有点迟

2018/7/5午后

 

雾

 

山洪退去。

河面宽阔，水势汹涌。

这个早晨，我远离我的小城

嘈杂的街市

来到秋浦河边

看流水，逐渐清澈，缓缓向前

对岸的山峰，雾聚拢，又散去

做一个钓鱼的人，纹丝不动

只静静地抽烟，望着水面

静待远处的水声，岸边的柳色

身后的鸟语

我还要赶在太阳到来之前

白鹭尚未飞起

像河面上那些薄雾，趁早离开。

2018/7/7晨秋浦河畔

 

逆光

 

许多时候，我们背对着阳光

就像一片叶子的另一面

或者被其他叶子覆盖

成为一个又一个的重叠

 

遗漏下的光是虚幻的

阴影是有罪无罪最好的证词

虽然，落日通红，紧贴地平线

举着的手掌，脉络分明

 

轮廓是事物画出的一条抛物线

暗藏机锋，找不到恰当的比喻

这是惯用的手法。譬如对着自己

虚晃了一枪

2018/7/8

 

两只白鹭

 

两只白鹭结伴飞过秋浦河

它们的翅膀，动也不动

 

它们紧挨着，没有丢下影子的意图

让我明了阳光的颜色和云朵的轻重

 

如果白鹭只剩下其中的一只

如果我把秋浦河从这幅画面中轻轻地拿掉

2018/7/8

 

初伏

 

河水清澈，岸洁沙净

阳光在波浪间翻晒青白色的鱼鳞

云朵从对岸飞来

像一只白鹭，轻舒白色的羽翅

洗濯女人洗衣砧声，和单脚站立的倒影

远山更远了，树木洁净

它们都是有洁癖的人

鱼善于潜伏，与钓鱼的人比着耐性

等待下一个雨季

我坐在岸边，一棵梧桐树下

听蝉声，一浪高过一浪

把一部关于夏的电视连续剧推向高潮

看一株芭茅，晃着白花花的头发

风一吹

我们一起摇两下。

2018/7/8晨秋浦河畔

 

路上

 

这么多的人挤在同一条路上。

 

走我在前面的，已经走远；

走在我后面的，一个个超过了我。

 

现在，大路空旷。沿途的风景，人间的烟火

为我一人所有。

——这是值得庆幸的事。

2018/7/8晨秋浦河畔

 

夏日

 

一天之中，最好的时光

当属早晨，太阳将出未出的时候

清露挂在草叶上，滚来滚去

尚未被那根草尖的细针刺破

雾刚升起，鸟醒来

有人在河边蹲着，洗衣，洗菜，洗白

被夜色染黑的云朵和白鹭

 

光线是多么柔和啊！假日里

我有大把的时间，在秋浦河边

走走，看看，静坐

像一块山石，和一株扬花的芭茅

听流水的声音，看白鹭偶尔飞过

心底涟漪无数

外表无动于衷

 

太阳升起了。剩下的

留给那个垂钓时光的人。

2018/7/9

 

广阳桥下

 

此刻。

我把秋浦河称作一只花豹

用昵称，如称呼一只家养的宠物

 

它是如此的温驯，在马鞍山脚下

驯服地伏下。斑驳的花纹

偶尔，吐舌头，摆尾，露出柔软的肚皮。

 

多美的双曲线啊。两岸间

恰好装点两行白鹭

三朵云

2018/7/9

 

河面

 

河面宽阔，平静如初。

河面是从对岸的山流淌下的

 

那些流动的绿色的灌木

树丛里的鸟鸣，青白的石灰石

以及聚拢在一起的山雾

 

此时。太阳还未从我的背后升起

两只白鹭从我面前飞过

2018/7/10晨秋浦河畔

 

对岸

 

他们比我起得更早：

那个垂钓的人，把鱼钩不断地抛出

抛出一条抛物线，收回，静等上钩的猎物；

那些女人，在河边蹲着，洗衣，洗菜

用小朵白浪花洗白自己；

那些鸟鸣，把山上的树一个个叫醒

像晨练的人跑步，作深呼吸；

阳光斜射到树上，

把后面的房子，逐一涂抹上亮色；

最后，两只白鹭把雾喊走

把一片蓝

留给三朵云。

2018/7/10晨秋浦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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