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杜秋娘诗》｜唐·杜牧
(2025-08-11 21:28:45) | 分类： 图文：古典诗文 |
杜秋，金陵女也。年十五，为李锜妾。后錡叛灭，籍之入宫，有宠于景陵。穆宗即位，命秋为皇子傅姆。皇子壮，封漳王。郑注用事，诬丞相欲去己者，指王为根。王被罪废削，秋因赐归故乡。予过金陵，感其穷且老，为之赋诗。
——杜秋是一个金陵女子。十五岁时，做了李錡的侍妾。后来李錡叛乱被诛，杜秋籍没入宫，受到宪宗的宠爱。穆宗即位，命杜秋为皇子李凑的保姆。皇子成年以后，封为漳王。郑注当权，诬陷丞相阴谋排除异己，指控漳王是祸根。漳王得罪后，被废除王号，削去封地。杜秋也因此放归故乡。我经过金陵，感叹杜秋困穷年老，为她作了这首诗。
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间杜秋者，不劳朱粉施。
——京江的水又清又滑，此地出生的女子肌肤白腻如脂。其中有个叫杜秋的，天生丽质，不需脂粉妆饰。
老濞即山铸，后庭千双眉。秋持玉斝醉，与唱金缕衣。
——汉初吴王刘濞曾在此地铸钱，他的后庭有千双蛾眉。杜秋手持玉杯劝酒，唱着《金缕衣》的曲子。
濞既白首叛，秋亦红泪滋。吴江落日渡，灞岸绿杨垂。
——刘濞后来因叛乱而白首被杀，杜秋也因故国沦亡而红泪满腮。她离开时，落日映照吴江渡，归来时，绿杨垂拂灞水旁。
联裾见天子，盼眄独依依。椒壁悬锦幕，镜奁蟠蛟螭。
——她曾联袂觐见天子，目光中满是依依不舍。椒墙之上悬着锦幕，镜匣之中盘着蛟螭。
低鬟认新宠，窈袅复融怡。月上白璧门，桂影凉参差。
——她低垂鬟鬓认出新宠，体态窈窕，神情融怡。月上白璧门时，桂影参差，凉露新降。
金阶露新重，痕捻止箫吹。莓苔夹城路，南苑雁初飞。
——阶上的露水逐渐加重，凝痕处停驻着箫声的余韵，吹箫的声音也随之停止。那悠扬的箫声回荡在莓苔夹城的路上，此时南苑的大雁刚开始飞翔。
红粉羽林仗，独赐辟邪旗。归来煮豹胎，餍饫不能饴。
——她身着红粉宫装，手持羽林军所赐的辟邪旗，显得格外耀眼。归来后烹煮珍贵的豹胎，饱食后仍然不满足。
咸池升日庆，铜雀分香悲。雷音后车远，事往落花时。
——咸池之日升起时宫中一片欢庆，而铜雀台分香之时却满是悲情。那雷音般的车驾已远去，往事如同落花般凋零。
燕禖得皇子，壮发绿緌緌。画堂授傅姆，天人亲捧持。
——在祭祀禖神的仪式中祈求皇子诞生，最终如愿以偿，新生儿头发浓密、生机勃勃。皇子长大后，又在画堂中为她授予保姆之职，如同天人亲自捧持一般。
虎睛珠络褓，金盘犀镇帷。长杨射熊罴，武帐弄哑咿。
——皇子身上系着虎睛珠络的襁褓，金盘之上放着犀角镇压的帷帐。在长杨宫中射猎熊罴，在武帐中玩耍嬉戏。
渐抛竹马剧，稍出舞鸡奇。崭崭整冠佩，侍宴坐瑶池。
——渐渐抛弃了竹马之戏，稍后又展现出舞鸡的奇技。他整冠佩带，侍宴于瑶池之上。
眉宇俨图画，神秀射朝辉。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
——眉宇间如同图画般俨然，神采照耀着朝辉。然而，一尺桐木偶人的骗局被揭穿，江充自知欺君之罪。
王幽茅土削，秋放故乡归。觚稜拂斗极，回首尚迟迟。
——漳王被幽禁，封地被削，杜秋也被放归故乡。她站在高处，仿佛能拂到北斗和北极星，回首往事，却仍然依依不舍。
四朝三十载，似梦复疑非。潼关识旧吏，吏发已如丝。
——她历经四朝，三十载光阴如梦似幻，又似真似假。在潼关遇到旧时的官吏，那官吏的头发已经如丝般花白。
却唤吴江渡，舟人哪得知？归来四邻改，茂苑草菲菲。
——暮年想要回到故乡吴江，呼唤渡船，船夫哪里明白她的呼唤，未能及时为她准备船只。回到故乡后，发现乡邻已换，昔日繁盛的园林如今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清血洒不尽，仰天知问谁？寒衣一疋素，夜借邻人机。
——清冷的血泪流不尽，仰头向天却不知道该质问谁。只有一匹素色的寒衣，夜里借得邻家织机缝制素衣，孤寂度日。
我昨金陵过，闻之为歔欷。自古皆一贯，变化安能推？
——我昨天路过金陵，听到她的故事后不禁叹息。自古以来一个道理，人世变化怎能预知？
夏姬灭两国，逃作巫臣姬。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
——夏姬曾使两国灭亡，后来逃走做了巫臣的妾。西子进入姑苏，随范蠡泛舟五湖。
织室魏豹俘，作汉太平基。误置代籍中，两朝尊母仪。
——魏豹的妾室薄姬被织室俘虏，后来却成为汉朝太平的基石。吕后被误置于代国的籍册中，却成为两朝尊奉的母仪。
光武绍高祖，本系生唐儿。珊瑚破高齐，作婢舂黄糜。
——光武帝继承高祖之业，而唐儿也本是汉朝皇室之后。高齐被灭后，其妃成为婢女舂黄糜。
萧后去扬州，突厥为阏氏。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难期。
——萧后被送到扬州，成为突厥的阏氏。女子的命运固然难以确定，士人的前途也难以预料。
射钩后呼父，钓翁王者师。无国要孟子，有人毁仲尼。
——管仲射中带钩后反被公子纠呼为父，姜太公垂钓于渭水却成为王者之师。有的国家不重用孟子，却有人诋毁孔子。
秦国逐客令，柄归丞相斯。安知魏齐首，见断箦中尸？
——秦国由于下一道逐客令，权柄从此归于丞相李斯。谁能知道魏齐的头颅，落于竹席包裹的尸体。
给丧蹶张辈，廊庙冠峩危。珥貂七叶贵，何妨戎虏支？
——吹鼓手和踏弩武卒等流辈，进了廊庙高官危危。七朝以来插貂尾的贵族，又何妨是戎虏的支裔后辈？
苏武却生返，邓通终死饥。主张既难测，翻覆亦其宜。
——苏武却得以生还，邓通终死于贫饥。造化主张既然难以预料，人事翻覆也是各得其宜。
地尽有何物？天外复何之？指何为而捉？足何为而驰？
——大地尽头还有何物？天的外边又能到达哪里？手指为何能把握？两足为何能奔驰？
耳何为而听？目何为而窥？己身不自晓，此外何思惟？
——耳朵为何能谛听？眼睛为何看得清？自己身体还不能知晓，身外之物又何须思虑？
因倾一樽酒，题作杜秋诗。愁来独长咏，聊可以自贻。
——只好斟上一杯美酒，写下这首《杜秋娘诗》。愁闷时独自长声吟咏，还可以求得片刻欢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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