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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美的散文(33)|南怀苏/编

(2025-03-05 20:29:22)
分类: 图文:现代诗文
中国最美的散文(33)|南怀苏/编

        我只欠母亲|赵鑫珊
       
        人生的笑和哭常常发生在同一时刻。
        一九五五年八月上旬,我一直在期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前途未卜。是否能考取,没有把握,虽然自我感觉考得不错。是否能考取第一志愿第一学校,更是个未知数。不能有奢望。
        八月中旬,羊子巷、马家巷一带有几位考生已经接到通知,更叫我心焦——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心焦或焦虑。不安和焦虑也会有助于打碎平庸。
        邮递员骑着自行车一天送两回信:上午约十点,下午约四点。我是天天盼决定命运的信件。
        一天下午,我在马家巷大院内同一群少年玩耍。
        “赵鑫珊,通知书!”邮递员的叫声。
        我拆信的手在颤抖。旁边围观的少年首先叫了起来:“北京大学!”
        中国章回小说常用这样两句来形容人的幸福时刻:“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我看到母亲的表情是满脸堆笑,为儿子的胜利。
        第二天,母亲为我收拾行装。一共带两个箱子,一条绣花被子。
        母亲把一件件衣服放进箱里,并用双手抚平,泪水便滴在衣服上。
        “妈,你哭什么?我考上了,你应该快活才是!”我这一说,妈妈的泪水流得更多,但她没有解释她为什么哭。
       
        后来我成长了,读到唐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才渐渐明白母亲为什么暗暗垂泪。
        母亲不善言辞。她预感到,儿子这一走,在娘身边的日子就不会多。母亲的预感是对的。大学六年,我一共回过三次家。加起来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主要原因是买不起火车票。
        母亲死后二十年,大妹妹才告诉我,我去北京读书的头两年,妈妈经常哭,以至于眼睛受伤,到医院去看眼科。
        听妹妹这样述说往事,我发呆了好一阵子。我对不起母亲!过去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后悔我给母亲的信很少且太短。
        后来邻居对我说:“你娘总是手拿信对我们说:‘你们看我儿子的信,就像电报,只有几行字!”“我总以为学校的事,母亲不懂,不必同母亲多说——今天,我为我的信而深感内疚!在校六年,我给母亲报平安的家信平均每个月一封。每封不会超过三百个字。
        六年来,我给母亲的信是报喜不报忧。这点我做得很好。我的目的很明确,不让母亲为我分心、牵挂、忧愁。按性格,我母亲的忧心太重,不开朗。以下事情我就瞒着母亲:我非常穷,却老说我的助学金很多、足够。
        去学校报到,母亲东借西借,为我凑了三十元,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向母亲要过一分钱。当时我父亲已接近破产,家境贫穷。“反右”运动我受到处分,也没有告诉母亲。读到四年级,我故意考试考砸主动留一级,更瞒着她。她也没有觉察,我怎么要读六年。
       
        大妹妹问过母亲:“妈,你为什么最喜欢哥?”
        “你哥是妈烧香拜佛求来的崽。”
        祖父一共有五个儿子。我父亲是长子。母亲头胎和第二胎都是女儿,不到两岁便夭折。不久,我二婶生了儿子叫赵宝珊,这样一来大家庭的长孙便在二房,不在大房。我母亲的地位大受威胁,遭到歧视。
        在饭桌上,祖父常用讽刺的口吻,冷言冷语敲打我母亲:“先长胡子的,不如后长须的。”意思是二婶后来者居上,先得了儿子,我母亲落后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国,重男轻女,母以子贵现象很严重。
        母亲忠厚、老实,只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她偷偷地去万寿宫拜佛,求菩萨保佑赐给她一个儿子。不久我出生了。
        我刚四岁,母亲便让我读书,发蒙,为的是赶上大我两岁的宝珊。所以整个小学、中学,我和堂兄宝珊都是同年级。母亲的良苦用心只有等到我进了大学,我才知道。母亲说:“你为娘争了口气!”
        离开家乡的前一夜,妈舍不得我,抱着我睡。当时我十七岁。其实自我出生,从没有离开过娘。好在我走后,还有弟弟妹妹在母亲身边。
        往北京的火车渐渐开动的时候,我看到我母亲、大妹妹梅秋(十岁)、弟弟光华(八岁)和小妹云秋(四岁)久久站在站台上目送我。这回妈没有哭。
        我这个人,活到今天,谁也不欠,只欠我母亲的,没有能在她身边侍奉她八年、十年,使我深感内疚。

        乡情|周同宾
        我的家乡,在偏僻的农村。没画山绣水,没茂林修竹。地薄,人也憨。据说五百年前,家乡出产的红高粱曾被征去给皇帝做过御酒,此外,别无稀罕物儿。据说五十年前,出了一个补锅匠,曾以他的技艺誉满乡里,此外,别无能人儿。
        家乡用红薯干儿养活我长大成人。前些年当学生,常嫌家乡穷,离家千里不想家。这些年工作了,总觉家乡美,隔一段儿,总想回去看看。去年,燕子归来时候,我把刚满四岁的儿子苗苗儿送回家乡,让他跟着爷爷奶奶。这样,几乎每月,我总回家一次。每次,都像掉进了酒窖里,老是觉得有一种醇美的香呋甜味扑面而来,心里麻酥酥的。
        我还没进院,几乎全村的孩子都得了消息,纷纷跑来,边跑边顺德:“苗苗儿他爸回来啦!”“苗苗儿他爸回来了哟!”
        我进屋,孩子们堵了门,都不想离远点儿,又都不敢过门槛儿,只有东邻老二奶奶的孙子小坠儿胆大,从人缝里挤进来,凑到我面前,看我的玳瑁边儿眼镜。我拿出糖果,让苗苗儿分给他们吃。他们的大多数,我叫不出名字,更分不清辈份儿。母亲总在一旁调教苗苗:“给你小五爷一块儿。”“给你二毛爷一块儿。”“给你四姑奶一块儿。”……当然,那些当爷和姑奶的不是光着屁股,就是拖着鼻涕,接到糖块儿,立即塞进嘴里,同时流下长长的口水。分罢糖果,孩子们格格笑着,领苗苗去林中粘知了,或者去村头捉蚱蜢。
        苗苗儿也是全村的宝贝。东家蒸了碗豆糕,总给他送一块;西家熬了绿豆汤,总给他端一碗。老二奶奶给孙子过生日,苗苗也跟着过;聋子四爷为儿子说媳妇招待媒人,给苗苗送一个鸡大腿。小坠儿在沟里摸了两条泥鳅,总要送苗苗一条,用面糊儿糊着放灶膛烧吃;二毛用狗尾草做了两只毛茸茸的小狗儿,总要把最肥胖的一只送给苗苗儿。过五月端阳节,苗苗儿得到十几个香布袋儿,有菱形的,三角形的,圆形的,腰形的,鸡心形的,还有的做成红毛绿尾巴的小公鸡,扳脚胖娃娃……
        我坐院里的石桌旁喝着白桑叶茶。四外很清幽。枝头,蝉在鸣。偶尔,东邻的鸡下了蛋,一阵鸡叫,顿时,全村的鸡都“咯嗒咯嗒”叫,给它助兴;小路上走过陌生人,西邻传来一阵狗吠,顿时,全村的狗都“汪汪汪汪”咬,为它助威。我家中庭,一棵百年古槐。入春,一树新绿,如翠盖,罩半个院子;秋后,飘半空黄叶,翩翩然,似彩蝶儿。院墙边,一架瓜豆,密密实实,青叶凝碧。墙头,两盆凤仙花,绿肥红艳。这花,故乡叫指甲草,也叫女儿红,除观赏外,可供女孩家染指甲。左邻右舍的姑娘们,常来采,掺入明矾,捣碎,临睡前用麻叶或瓜叶包在指端,一觉醒来,指甲就变成了玛瑙色。纤纤的素手,红红的指甲,确也美丽。那些成人的姑奶奶们,特别喜欢苗苗儿,每包指甲,常把他拉去,甚至连脚趾甲也染了颜色。
        晚饭后,槐荫下,爹编席,妈织麻;苗苗儿盘腿坐在蒲草编的垫子上,仰望着满天繁星,一梳半月,奶声奶气地唱着:
        月姥姥,黄巴巴,
        爹织布,娘纺花,
        大哥去种豆,二哥去种瓜……
        刚回乡时,苗苗儿只会唱“火车头,冒白烟,路边一排电线杆……”不久,村里的孩子们都学会了,苗苗儿也学会了“月姥姥,黄巴巴”;每在一起玩,总是新旧儿歌交替着唱,一个个摇头晃脑,有字有韵儿的。
        一会儿,苗苗儿急了,要我领他出去玩。村街上,很静,只有树丛中的昆虫拉着腔儿长吟。乡亲们都建了新居,我已经找不到谁家在哪儿住,苗苗儿倒清楚。
        先拉我进了杠二爷爷家,说杠二爷爷答应给他捉一只蝈蝈儿。一进门,老人家果然笑呵呵地从葫芦架上取下一个高粱篾儿编的小笼儿,里面一只豆青色的蝈蝈儿,正支杈着长须看我们;笼里,还有块辣椒皮。杠二爷爷说,那虫儿吃了辣椒叫得格外凶。
        又拉我进了魁五奶奶家,说要找魁五奶奶的儿子小棒儿玩“过星星”。可小棒儿已躺在蒲团儿上睡着了,他娘喊他,只翻了个身儿,嘟囔句梦话,又打起了呼噜。
        我抱着苗苗儿,提着蝈蝈笼儿,踏着夜色回家。月儿落了,星星更稠了。一朵流星,带着长长的尾巴,滑过碧空,树上的什么鸟儿被惊得叫了两声。只有池塘里的蛙声,却一阵响似一阵;那些小动物儿,从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我将蝈蝈笼儿挂在院里的豆架上;少顷,它有气无力地叫了一阵儿,便息了声儿,许是倦了,吃了辣椒也不行。
        带露的草木发出青气,经雨的柴火发出霉味,湿润的泥土发出腥气,成熟的庄稼发出香味。这些气味,混在一起,浓浓的,倒很好闻。在这种醇酒似的气味中,我瞅着了。我做了梦,梦中我已年老退休,归园田居,在故乡的村头,地边,场院里,柴门前,继续寻觅着人生的乐趣……

        种一片太阳花|李天芳
        我从乡间来到城市,住进机关的四合院。春天,别处的草青了,树绿了;这里,映时眼帘的却是一片单调的砖瓦色。夏天,烈日当空,砖铺的院地像火炉那样散发着热,叫人焦躁难忍。此情此景,使人强烈地生出对于色彩的渴望,渴望郁郁葱葱的树、斑斓多姿的花。
        有这念头的似乎还不止我一个,于是大家动手,揭掉砖头,垒起花墙,收拾出一块长方形的花圃。
        种什么呢?我和同事们面对一方泥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认定不能太娇,也不能太雅,太娇太雅都不是我们能服侍得了的。最后,都想到了太阳花。
        银粒儿一般的种子撒下去以后,天天有人俯下身子瞅它,盼它。可是大半月过去了,竟丝毫没有动静。有人说种早了,有人说埋深了,各种判断莫衷一是,它却破土而出了。 新出的芽儿,细得像针,红得像血。几天之内,就抽出细细的秆、小小的叶。叶和秆都饱含着碧绿的汗液,嫩得人不敢去碰。很快,叶叶秆秆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像法兰绒一般,厚厚地铺了一地。
        一天清晨,太阳花开了。在一层滚圆地绿叶上边,闪出三朵小花,一朵红、一朵黄、一朵淡紫。乍开的花儿,像彩霞那么艳丽,像宝石那么夺目,在我们宁静的小院里,激起一阵惊喜,一片赞叹。
        这三朵花是信号。号音一起,跟在后边的便一发而不可阴挡。大朵、小朵,单瓣、复瓣,红、黄、蓝、白、粉,一齐开放。一块绿色的法兰绒,转眼间,变成缤纷五彩的锦缎。连那些最不爱花的人,也禁不住美的吸引,一昨空暇,就围在花圃前欣赏起来。
        从初夏到深秋,花儿经久不衰。一幅锦缎,始终保持着鲜艳夺止的色彩,因为太阳花特别喜爱阳光,特别能够经受住烈日的考验。在夏日酷烈的阳光下,牵牛花偃旗息鼓,美人蕉慵倦无力,富贵的牡丹花也早已失去神采。只有太阳花,阳光越是炽热,它开得越加热情,越加茂盛。 
        看得多了,才注意到,作为单独的一朵太阳花,其生命却极为短促,朝开夕谢,只有一日。因为开花的时间这么短,这机会就显得格外宝贵。每天,都有一批成熟了的花蕾在等待开放。日出前,它包裹得严严紧紧,看不出一点要开的意思,一见阳光,即刻开放。花瓣像从熟睡中苏醒过来了似的,徐徐向外开张,开大了,开圆了……它便贪婪地享受阳光,尽情地绽放,朵朵都是那么精神充沛,不遗余力。待到夕阳沉落叶,花瓣儿重新收缩起来,这朵花便不再开了。第二天,迎接朝阳的,将是另一批新的、成熟了的花蕾。
        这种新陈交替多么活跃,多么生动!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尽管单独的太阳花生命短促,但从整体上看,它们总是那样灿烂多姿,生机勃勃。
        太阳花的事业,这样兴旺发达,这样繁荣昌盛。为此,我们院里的劳动者说,来年春暖时节,还要种一片太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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