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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美的散文(20)|南怀苏/编

(2025-02-19 20:26:05)
分类: 图文:现代诗文
中国最美的散文(20)|南怀苏/编
石评梅(1902-1928),“民国四大才女”之一

        悼评梅先生|李健吾 
        ……
        评梅先生与我同时代,而我也更认识她。我们的感情不仅是乡谊对于乡谊,先生对于学生,朋友对于朋友,而是姐姐对于弟弟。所以如今来写一篇文章哀悼,只有使我感到情思的紊乱,觉得什么话都不应该印在一张发乌的纸上,污了逝者生时神圣的印象。我逢见她深谈的时候极少,除去在正式茶会赐予的机会中晤面以外,彼此从未相访过,这自然要归罪于自己的疏僻。若我下面所叙的情形有一点错误,但是她的善恕的精神一定会原宥我今日的唐突。
        当我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因为住在东西南城,每每于星期日或夏日的黄昏,独自或者偕伴,往陶然亭一带散步。有时兴致淋漓,便不知不觉出了右安门,从永定门绕回来,这也许由于幼时生活的苦闷吧。其后有一次我从奔陶然亭的那条大路转入一条小道,在苇塘尽头的陆地上,我发现了一座纪念碑式的尖形新冢,白石砌成,矗立于荒乱的绿草地,在四周从未经人招魂过的乱坟堆中,忽然映入目界令人生出一种新颖的悲感。我走过去读那碑上的绿字;立在它的正面,我半晌未能抬起腰来,我伸手细摸着那些字的笔迹,我疑惑我走出了实际的世界。后面的同伴问我作什么?我移开身子,请他看一看这伤心的墓铭。
        “呵,原来就葬在这里!”他慨叹道。
        “这是不是我所认识的评梅?”我指着墓铭末尾的签名向他疑问道。
        “就是她!就是她!”
        慢慢我的同伴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在洒满了夕阳的归途上,我从没有斗胆问过评梅先生自己,这是一段轻易不容别人触犯的悲惨的历史。如今我可以把它简略地重述一下吗?如今她自己也去了世虽然还未能如她的愿,安葬于这座小小的白冢的旁边。噢!让野风来歌着,让秋虫来吟着,让苇叶来舞着,在他们所嗜爱的月光下,奏起阴世的乐曲!读者!知道这个故事以后,如果你相信自己的才力,把这一双情人的血泪织在你的永生的诗章中间。我求你。
        评梅先生遭过了一个不是现代女子所应遭过的命运;她自己是一位诗人,她的短短的一生,如诗人所咏,也只是首诗:一首充满了瓢鸿的绝望的哀啼的佳章。我们看见她的笑颜,煦悦与仁慈,测不透那浮面下所深隐的幽恨;我们遥见孤鸿的飘渺,高超与卓绝,却不见她声音以外的声音。于是在一切的不识者中间她终于无声而去。
        我们同乡内有一位天辛君,据说孙中山先生曾派他往俄国调查过。我只听说他是一位有志有为的人物,但是我晓得如果评梅先生会恋上他,那么他一定是一位值得一般好女子敬爱的君子。他已经结过婚了,但是他的智慧领导着他的热情,走上现代青年所走的光明的险径;他决意不顾一切,向评梅先生表示了他的态度。我们所最引为诧异的是她当日的态度——她拒绝了,也许因为她对于她的同类的同情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以揣测的理由。也许解放了的新女子笑她缺乏勇气。缺乏勇气!一位有毅力拒绝她所深爱的男子的女子?这不是她的思路的缜密(这一点使她超越了现代轻浮的妇女之上)害了她!这是时间!时间把她所恃为武器的智慧在不意之中葬埋了。
        这消息她在友人家中听到的,一声霹雳,她晕绝过去,后来她好容易换过气来了,和大风浪后的海面一样,她貌似沉静,支撑着她的恶运;然而由这时起,她的心完全碎了。
        这以后的生活,她的诗文唯一而最确实的证明;并且明了了她思想上的所以悲观与厌世,我们也就更易透解她的哀婉凄怆的诗文。
        在今年四月的暮春天气,评梅先生领着她十几位女学生到我们学校来;在一个下弦月的微光的朦胧里,我们一共四五个人坐在荷花池前的石阶上,她背倚着石栏杆,静静地听着她的学生们的漫烂的歌唱,天真的谈屑;我坐在最高的一层石级上,在微浮的黯黯的水面上,探出一团一团的新荷,亭旁静伫,仿佛盘算好了从她亲口内要细聆她凄凉的身世。四外的松柏,和一切山石的杂草,都沉落于夜的怀抱。这个夜不太黑暗,不太明晔,正是一个诗人的夜。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为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感动,回头向我道:“在这里求学是幸福!”
        我说得分什么学生。
        有一个学生问她的岁数。她告诉了她,喟叹了一声。
        “我觉得我活到这个年纪真不容易!”她继续道:“光阴也真过的快。我希望我也能有这一个优美的环境,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的疲倦;昨天晚上我在对面山下的石墩上坐了一夜,直到天色微微红了起来。我快乐并不能不在社会里鬼混,哦,那社会!什么样有志气的好人也让它一口吞下去。我挣扎着,我从来不有苟且,我从来只和我自己是朋友。我站在泥水里头,和这莲花一样,可是和它们一样,出污泥而不染。我的身子是清白的;我将来死去还是一个父母赐我的璧洁的身体。我从来不求人,不谄媚人,我在什么事情上也没有成就,就是文章我也不敢写了。”
        “在这社会里面,女子向来是——“我插嘴道。
        “我真羡慕你们男孩子!只要自己有志气,有毅力,终久可以在社会上打出一条路来;你们什么都撇弃得下。至于你……”接着她讲些鼓舞我上进的话,等我谢过了,她继续道:“现在我也不悲观了;人活着,反正是要活着,有同情也好,没有同情也好,反正要活着。所以如今当我难受极了的时候,眼泪固然要流,然而我一看见这许多的学生欢欢喜喜地唱着,跳着,我便安慰了许多。她们是我唯一的安慰。可是慢慢她们也要离开我走去的……”
        其后在城里一个茶会上,她指着她的学生向我们在座者道:“我从前常常是不快活的,后来我发现了她们,我这些亲爱的小妹妹,我才晓得我太自私了。我最近读着一本小说,叫做《爱的教育》,读完之后我哭了。我立誓一声要从事于教育;我爱她们。我明白了我从前的错误。”
        她的人生观的渐渐改进,对于她,是一件重大而且必须的关节。但是这来得过于迟缓了,已经救不了她的已频尽头的命运。
        最令我感到一种显然的差别的,是看见她立在繁华而喧嚣的人海里,她漫立在一群幸福的妇女中间面色微白,黯然伤神,孤零零的,仿佛一个失了魂的美丽的空囊壳;有时甚至于表示一种畏涩的神情,仿佛自惭形陋的念头在激动她的整个内心灵。那过去的悲哀浸遍了她的无所施用的热心,想把它骗入一时的欢乐,只是自欺欺人。她生活在她的已逝的梦境,她忏悔她昔日对于那唯一爱她的男子所犯的罪过;她跳到社会里,努力要消耗一切于刹那的遗忘;然而她的思想仍是她的,她的情感仍旧潜在着,她终于不能毁灭她已往的评梅。她只得向上天狂呼道:“天啊,让我隐没于山林吧!让我独居于海滨吧!我不能再游于这扰攘的人寰了。”(《偶然草》)那末一句表示出她的极端的绝望。所有她的诗文几乎多半是她奋斗之后失了望的哀辞,在那里她的始元的精神超过了我们今日所谓的颓废文学,无病而吟的女子。她的情感几乎高尚到神圣的程度,即使她自己不吟不写,以她一生的无名的不幸而论,已经够我们的诗人兴感讽咏了。”
        (转载有删节)

        鹰之歌|丽尼
        黄昏是美丽的。我忆念着那南方的黄昏。
        晚霞如同一片赤红的落叶坠到铺着黄尘的地上,斜阳之下的山岗变成了暗紫,好象是云海之中的礁石。
        南方是遥远的;南方的黄昏是美丽的。
        有一轮红日沐浴着在大海之彼岸;有欢笑着的海水送着夕归的渔船。
        南方,遥远而美丽的!
        南方是有着榕树的地方,榕树永远是垂着长须,如同一个老人安静地站立,在夕暮之中作着冗长的低语,而将千百年的过去都埋在幻想里了。
        晚天是赤红的。公园如同一个废墟。鹰在赤红的天空之中盘旋,作出短促而悠远的歌唱,嘹唳地,清脆地。
        鹰是我所爱的。它有着两个强健的翅膀。
        鹰的歌声是嘹唳而清脆的,如同一个巨人底口在远天吹出了口哨。而当这口哨一响着的时候,我就忘却我底忧愁而感觉兴奋了。
        我有过一个忧愁的故事。每一个年青的人都会有一个忧愁的故事。
        南方是有着太阳和热和火焰的地方。而且,那时,我比现在年青。
        那些年头!啊,那是热情的年头!我们之中,象我们这样大的年纪的人,在那样的年代,谁不曾有过热情的如同火焰一般的生活!谁不曾愿意把生命当作一把柴薪,来加强这正在燃烧的火焰!有一团火焰给人们点燃了,那么美丽地发着光辉,吸引着我们,使我们抛弃了一切其他的希望与幻想,而专一地投身到这火焰中来。
        然而,希望,它有时比火星还容易熄灭。对于一个年青人,只须一个刹那,一整个世界就会从光明变成了黑暗。
        我们曾经说过:“在火焰之中锻炼着自己”;我们曾经感觉过一切旧的渣滓都会被铲除,而由废墟之中会生长出新的生命,而且相信这一切都是不久就会成就的。
        然而,当火焰苦闷地窒息于潮湿的柴草,只有浓烟可以见到的时候,一刹那间,一整个世界就变成黑暗了。
        我坐在已经成了废墟的公园看着赤红的晚霞,听着嘹唳而清脆的鹰歌,然而我却如同一个没有路走的孩子,凄然地流下眼泪来了。
        “一整个世界变成了黑暗,新的希望是一个艰难的生产。”
        鹰在天空之中飞翔着了,伸展着两个翅膀,倾侧着,回旋着,作出了短促而悠远的歌声,如同一个信号。我凝望着鹰,想从它底歌声里听出一个珍贵的消息。
        “你凝望着鹰么?”她问。
        “是的,我望着鹰。”我回答。
        她是我底同伴,是我三年来的一个伴侣。
        “鹰真好,”她沉思地说了;“你可爱鹰?”
        “我爱鹰的。”
        “鹰是可爱的。鹰有两个强健的翅膀,会飞,飞得高,飞得远,能在黎明里飞,也能在黑夜里它。你知道鹰是怎样在黑夜里飞的么?是象这样飞的,你瞧,”说着,她展开了两只修长的手臂,旋舞一般地飞着了,是飞得那么天真,飞得那么热情,使她底脸面也现出了夕阳一般的霞彩。
        我欢乐底笑了,而感觉了兴奋。
        然而,有一次夜晚,这年青的鹰飞了出去,就没有再看见她飞了回来,一个月以后,在一个黎明,我在那已经成了废墟的公园之中发现了她底被六个枪弹贯穿了的身体,如同一只被猎人从赤红的天空击落了下来的鹰雏,披散了毛发在那里躺着了。那正是她为我展开了手臂而热情地飞过的一块地方。
        我忘却了忧愁,而变得在黑暗里感觉奋兴了。
        南方是遥远的,但我忆念着那南方的黄昏。
        南方是有着鹰歌唱的地方,那嘹唳而清脆的歌声是会使我忘却忧愁而感觉奋兴的。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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