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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美的散文(12)|南怀苏/编

(2025-02-09 20:36:40)
分类: 图文:现代诗文
中国最美的散文(12)|南怀苏/编

        我所知道的康桥|徐志摩
        康桥的灵性全在一条河上;康河,我敢说是全世界最秀丽的一条河。河的名字是葛兰大,也有叫康河的,许有上下流的区别,我不甚清楚。河身多的是曲折,上游是有名的拜伦潭,当年拜伦常在那里玩的;有一个老村子叫格兰骞斯德,有一个果子园,你可以躺在累累的桃李荫下吃茶,花果会吊入你的茶杯,小雀子会到你桌上来啄食,那真是别有一番天地。这是上游;下游是从骞斯德顿下去,河面展开,那是春夏间竞舟的场所。上下河分界处有一个坝筑,水流急得很,在星光下听水声,听近村晚钟声,听河畔倦牛刍草声,是我康桥经验中最神秘的一种:大自然的优美、宁静,调谐在这星光与波光的默契中不期然的淹入了你的性灵。
        但康河的精华是在它的中流,著名的“Backs”,这两岸是几个最蜚声的学院的建筑。康桥的“Backs”自有它的特长,这不容易用一二个状词来概括,它那脱尽尘埃气的一种清彻秀逸的意境可说是超出了画图而化生龙活虎音乐的神味。再没有比这一群建筑更调谐更匀称的了!论画,可比的许只有柯罗的田野;论音乐,可比的许只有萧班的夜曲。就这也不能给你依稀的印象,它给你的美感简直是神灵性的一种。
        假如你站在王家学院桥边的那棵大桔树荫下眺望,右侧面,隔着一大方浅草坪,是我们的校友居,那年代并不早,但它的妩媚也是不可掩的,它那苍白的石壁上春夏间满缀着艳色的蔷薇在和风中摇颤,更移左是那教堂,森林似的尖阁不可涣的永远直指着天空;更左是克莱亚,啊!那不可信的玲珑的方庭,谁说这不是圣克莱亚的化身,哪一块石上不闪耀着她当年圣洁的精神?在克莱亚后背隐约可辨的是康桥最潢贵最骄纵的三清学院,它那临河的图书楼上坐镇着拜伦神采惊人的雕像。
        英帼的天时与气候是走极端的。冬天是荒谬的坏,逢着连绵的雾盲天你一定不迟疑的甘愿进地狱本身去试试;春天(英帼是几乎没有夏天的)是更荒谬的可爱,尤其是它那四五月份最渐缓最艳丽的黄昏,那才真是寸寸黄金。在康河边上过一个黄昏是一服灵魂的补剂。啊!我那时蜜甜的单独,那时蜜甜的闲暇。一晚又一晚的,只见我出神似的倚在桥栏上向西天凝望:──看一回凝静的桥影,数一数螺钿的波纹:我倚暖了石栏的青苔,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还有几句更笨重的怎能仿佛那游丝似轻妙的情景:难忘七月的黄昏,远树凝寂,像墨泼的山形,衬出轻柔瞑色密稠稠,七分鹅黄,三分橘绿,那妙意只可去秋梦边缘捕捉;......
        住惯城市的人不易知道季候的变迁。看见叶子掉知道是秋,看见叶子绿知道是春;天冷了装炉子,天热了拆炉子;脱下棉袍,换上夹袍,脱下夹袍,芽上单袍;不过如此罢了。天上星斗的消息,地下泥土里的消息,空中风吹的消息,都不关我们的事。忙着哪,这样那样事情多着,谁耐烦管星星的移转,花草的消长,风云的变幻?同时我们抱怨我们的生活、苦痛、烦闷、拘束、枯燥,谁肯承认做人是快乐?谁不多少诅咒人生?
        但不满意的生活大都是由于自取的。我是一个生命的信仰者,我信生活决不是我们大多数人仅仅从自身经验推得的那样暗惨。我们的病根是在“忘本”。人是自然的产儿,就好比枝头的花与鸟是自然的产儿,但我们不幸是文明人,入世深似一天,离自然远似一天。离开了泥土的花草,离开了水的鱼,能快活吗?能生存吗?从大自然,我们取得我们的生命;从大自然,我们应分取得我们继续的资养。那一株婆娑的大木没有盘错的根只深入在无尽藏的地里?我们是永远不能独立的。有幸福是永远不离母亲抚育的孩子,有健康是永远接近自然的人们。不必一定与鹿豕游,不必一定回“洞府”去;为医治我们当前生活的枯窘,只要“不完全遗忘自然”一张轻淡的药方我们的病象就有缓和的希望。在青草里打几个滚,到海水里洗几次浴,到高处去看几次朝霞与晚照——你肩背上的负担就会轻松了去的。
        这是极肤浅的道理。当然。但我要没有过过康桥的日子,我就不会有这样的自信的。我这一辈子就只那一春,说也可怜,算是不曾虚度。就只那一春,我的生活是自然的,是真愉快的!我那时有的是闲暇,有的是自由,有的是绝对单独的机会。说也奇怪,竟像是第一次,我辨认了星月的光明,草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我能忘记那初春的睥赐吗?曾经有多少个清晨我独自冒着冷去薄霜铺地的林子里闲步——为听鸟语,为盼朝阳,为寻泥土里渐次苏醒的花草,为体会最微细最神妙的春信。啊,那是新来的画眉在那边调不尽的青枝上试它的新声!啊,这是第一朵小雪球花挣出了半冻的地面!啊,这不是新来的潮润沾上了寂寞的柳条?
        静极了,这朝来水溶溶的大道,远处牛奶车的铃声,点缀这周遭的沉默。顺着这大道走去,走到尽头,再转入林子里的小径,往烟雾浓密处走去,头顶是交枝的榆荫,透露着漠楞楞的曙色;再往前走去,走尽这林子,当前是平坦的原野,望见村舍,初青的麦田,更远三两个镘形的小山掩住了一条通道。天边是雾茫茫的,尖尖的黑影是近村的教寺。听,那晓钟和缓的清音。这一带是此帮中部的平原,地形像是海里的轻波,默沉沉的起伏;山岭是望不见的,有的是常青的草原与沃腴的田壤。登那土阜上望去,康桥只是一带茂林,拥戴着几处娉婷的尖阁。妩媚的康河也望不见踪迹,你只能循着那锦带似的林木想像那一流清浅。
        村舍与树林是这地盘上的棋子,有村舍处有佳音,有佳荫处有村舍。这早起是看炊烟的时辰;朝雾渐渐的升起,揭开了这灰苍苍的天幕(最好是微汲后的光景),远近的炊烟,成丝的、成缕的、成卷的、轻快的、迟重的、浓灰的、淡青的、惨白的,在静定的朝气里渐渐的上腾,渐渐的不见,仿佛是朝来人们的祈祷,参差的翳入了天听。朝阳是难得见的,这初春的天气。
        但它来时是起早人莫大的愉快。顷刻间这周遭弥漫了清晨富丽的温柔。顷刻间你的心怀也分润了白天诞生的光荣。

        永在的温情郑振铎
        十月十九日下午五点钟,我在一家编译所一位朋友的桌上,偶然拿起了一份刚送来的晚报,被这样的一个标题“中国的高尔基今晨五时去世”惊骇得一跳。连忙读了下来,这惊骇变成了事实:果然是鲁迅先生去世了!
        这消息像闪雷似的,当头打了下来,我呆坐在那里不言不动。
        谁想得到这可怕的噩耗竟这样地突然地来呢?
        鲁迅先生病得很久了,间歇地发着热,但热度并不甚高。一年以来,始终不曾好好的恢复过,但也从不曾好好的休息过。半年以来,情形尤显得不好。缠绵在病榻上总有三四个月。前一个月,听说他要到日苯去。但茅盾告诉我,双十节那一天还遇见他在看中国木刻画展览会,他也曾去参观。总以为他是渐渐的复原了,能够出来走走了。谁又想得到这可怕的噩耗竟这样突然地来呢?
        刚在前几天,他还有信给我,说起一部书出版的事; 还附带地说,想早日看见《十竹斋笺谱》的刻成。我还没有来得及写回信。
        谁想得到这可怕的噩耗竟这样地突然地来呢?
        我一夜不曾好好的安心地睡。
        第二天赶到万国殡仪馆,站在他遗像的面前,久久的走不开。再一看,他的遗体正在像下,在鲜花的包围里,面貌还是那么清癯而带些严肃,但双眼却永远的闭上了。
        我要哭出来,大声地哭,但我那时竟流不出眼泪,泪水为悲戚永在的温情所灼干了。我站在那里,久久走不开。我竟不相信,他竟是那样突然地便离我们而远远地向不可知的所在而去了。
        但他的友谊的温情却是永在的,永在我的心上——也永在他的一切友人的心上,我相信。
        初和他见面时,总以为他是严肃的冷酷的。他的瘦削的脸上,轻易不见笑容。他的谈吐迟缓而有力,渐渐地谈下去,在那里面你便可以发现其可爱的真挚,热情的鼓励与亲切的友谊。他虽不笑,他的话却能引你笑。他是最可谈、最能谈的朋友,你可以坐在他客厅里,他那间书室(兼卧室)里,坐上半大,不觉得一点拘束、一点不舒服。什么话都谈。但他的话头却总是那么有力。他的见解往往总是那么正确。失去了这样的一位温情的朋友,就个人讲,将是怎样的一个损失呢?
        他最勤于写作,也最鼓励人写作。他会不惮其烦地几天几夜地在替一位不认识的青年,或一位不深交的朋友,改削创作,校正译稿。其仔细和小心远过于一位私塾的教师。
        他曾和我谈起一件事:有一位不相识的青年寄一篇稿子来请求他改。他仔仔细细地改了寄回去。那青年却写信来骂他一顿,说被改涂得太多了。第二次又寄一篇稿子来,他又替他改了寄回去。这一次的回信,却责备他改得太少。
        “现在做事真难极了!”他慨叹地说道。对于人的不易对付和做事之难,他这几年来时时地深切地感到。
        但他并不灰心,仍然在做着吃力不讨好的改削创作、校正译稿的事,挣扎着病躯,深夜里,仔仔细细地为不相识的青年或不深交的朋友在工作。
        这样的温情的指导者和朋友,一旦失去了,将怎样地令人感到不可补赎之痛呢!
        他常感到“工作”的来不及做,特别是在最近一两年,凡做一件事,都总要快快地做。
        “迟了恐怕要来不及了。”这句话他常在说。
        那样的清楚的心境,我们都是同样的深切地感到的。想不到他自己真的便是那么快的便逝去,还留下要做的许多事没有来得及做——但,后死者却要继续他的事业下去的!
        最早使我笼罩在他温热的友情之下的,是一次讨论到“三言”问题的信。
        我在上海研究中国小说,完全像盲人骑瞎马,乱闯乱摸,一点凭借都没有,只是节省着日用,以浅浅的薪水购书,而即以所购人之零零落落的破书,作为研究的资源。那时候实在贫乏得、肤浅得可笑,偶尔得到一部原版的《隋唐演义》却以为是了不得的奇遇,至于“三言”之类的书,却是连梦魂里也不曾谈到。
        他的《中国小说史略》的出版,减少了许多我在暗中摸索之苦。我有一次写信问他“三言”的事,他的回信很快便来了,附来的是他抄录的一张《醒世恒言》的全目——这张目录我至今还保全在我的一部中国小说史略里。他说,《喻世》、《警世》,他也没有见到。《醒世恒言》他只有半部。但有一位朋友那里藏有全书,所以他便借了来,抄下目录寄给我。
        当时,我对于这个有力的帮助,说不出应该怎样的感激才好。这目录供给了我好几次的应用。
        后来,我很想看看《西湖二集》,又写信问他有没有。不料随了回信同时递到的却是一包厚厚的包裹。打开了看时,却是半部明末版的《西湖二集》,附有全图。我那时实在眼光小得可怜,几曾见过几部明版附插图的平话集,见了《西湖二集》为之狂喜!而他的信道,他现在不弄中国小说,这书留在手边无用,送了给我吧。这贵重的礼物,从一个只见一面的不深交的朋友那里来,这感动是至今跃跃在心头的。
        我生平从没有意外的获得。我的所藏的书,一部部都是很辛苦的设法购得的,购书的钱,都是夜灯下疾书的所得或减衣缩食的所余。一部部书都可看出我自己的夏日的汗,冬夜的凄栗,有红丝的睡眼,右手执笔处的指端的硬茧和酸痛的右臂。但只有这一集可宝贵的书,乃是我书库里惟一的友情的赠与——只有这一部书!
        现在这部《西湖二集》也还堆在我最珍爱的几十部明版书的中间,看了它便要泫然泪下。这可爱的直率的真挚的友情,这不意中的难得的帮助,如今是不能再有了!
        但我心头的温情是永在的!这温情也永在他的一切友人的心上,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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