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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名家文萃(5)

(2024-07-23 20:25:59)
分类: 图文:现代诗文
父爱如山·名家文萃(5)

        父亲的画面/刘墉

        人生的旅途上,父亲只陪我度过最初的九年,但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却留下非常深刻的画面,清晰到即使在32年后的今天,父亲的音容仍仿佛在眼前。我甚至觉得父亲成为我童年的代名词,从他逝去,我就失去了天真的童年。
        最早最早,甚至可能是两三岁的记忆中,父亲是我的溜滑梯,每天下班才进门,就伸直双腿,让我一遍又一遍地爬上膝头,再顺着他的腿溜到地下。母亲常怨父亲宠坏了我,没有一条西装裤不被磨得起毛。
        父亲的怀抱也是可爱的游乐场,尤其是寒冷的冬天,他常把我藏在皮袄宽大的两襟之间,我记得很清楚,那里面有着银白色的长毛,很软,也很暖,尤其是他抱着我来回走动的时候,使我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我一生中真正有“独子”的感觉,就是在那个时候。
        父亲宠我,甚至有些溺爱。他总专诚到衡阳路为我买纯丝汗衫,说这样才不致伤到我幼嫩的肌肤。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突然不再生产这种丝质的内衣。当父亲看着我初次穿上棉质的汗衫时,流露出一片心疼的目光,直问我扎不扎?当时我明明觉得非常舒服,却因为他的眼神,故意装作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母亲一直到今天,还常说我小时候会装,她只要轻轻打我一下,我就抽搐个不停,且装作上不来气的样子,害得父亲跟她大吵。
        确实,小时候父亲跟我是一国,这当中甚至连母亲都没有置身之处。我们父子常出去逛街,带回一包又一包的玩具,且在离家半条街外下三轮车,免得母亲说浪费。
        傍晚时,父亲更常把我抱上脚踏车前面架着的小藤椅,载我穿过昏黄的暮色和竹林,到萤桥附近的河边钓鱼,我们把电石灯挂在开满姜花的水滨,隔些时在附近用网子一捞,就能捕得不少小虾,再用这些小虾当饵。
        我最爱看那月光下,鱼儿挣扎出水的画面,闪闪如同白银打成的鱼儿,扭转着、拍打着,激起一片水花,银粟般飞射。
        我也爱夜晚的鱼铃,在淡淡姜花的香气中,随着沁凉的晚风,轻轻叩响。那是风吹过长长的钓丝,加上粼粼水波震动,所发出的吟唱;似乎很近,又像是从遥远的水面传来。尤其当我躲在父亲怀里将睡未睡之际,那幽幽的鱼铃,是催眠的歌声。
        当然父亲也是我枕边故事的述说者,只是我从来不曾听过完整的故事。一方面因为我总是很快地入梦,一方面由于他的故事都是从随手看过的武侠小说里摘出的片段。也正因此,在我的童年记忆中,“踏雪无痕”和“浪里白条”,比白雪公主的印象更深刻。
        真正的白雪公主,是从父亲买的《儿童乐园》里读到的,那时候还不易买到这种香港出版的图画书,但父亲总会千方百计地弄到。尤其是当我获得小学一年级演讲比赛冠军时,他高兴地从海外买回一大箱立体书,每页翻开都有许多小人和小动物站起来。虽然这些书随着我13岁时的一场火灾烧了,我却始终记得其中的画面。甚至那涂色的方法,也影响了我学生时期的绘画作品。
        父亲不擅画,但是很会写字,他常说些“指实掌虚”、“眼观鼻、鼻观心”这类的话,还买了成叠的描红簿子,把着我的小手,一笔一笔地描。直到他逝世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每当我练毛笔字,都觉得有个父亲的人影,站在我的身后……
        父亲爱票戏,常拿着胡琴,坐在廊下自拉自唱,他最先教我一段苏三起解,后来被母亲说“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怎么教孩子尖声尖气学苏三?”于是改教了大花脸,那词我还记得清楚:
        “老虽老,我的须发老,上阵全凭马和刀……”
        父亲有我已经是40多岁,但是一直到他51岁过世,头上连一根白发都没有。他的照片至今仍挂在母亲的床头。82岁的老母,常仰着脸,盯着他的照片说:“怎么愈看愈不对劲儿!那么年轻,不像丈夫,倒像儿子了!”然后她便总是转过身来对我说:“要不是你爸爸早死,只怕你也成不了气候,不知被宠成了什么样子!”
        是的,在我记忆中,不曾听过父亲的半句叱责,也从未见过他不悦的表情。尤其记得有一次蚊子叮他,父亲明明发现了,却一直等到蚊子吸足了血,才打。
        母亲说:“看到了还不打?哪儿有这样的人?”
        “等它吸饱了,飞不动了,才打得到。”父亲笑着说:“打到了,它才不会再去叮我儿子!”
        32年了,直到今天,每当我被蚊子叮到,总会想到我那慈祥的父亲,听到啪的一声,也清清晰晰地看见他左臂上被打死的蚊子和殷红的血迹……

        父亲周而复

        提着一只提箱,手里拿着几本破书,带着一颗22岁流浪者的心,慢慢地走进北站,我又踏上了归途。
        几年来在外边度着浮萍似的生活,连我自己也不晓得我的方向,忽儿飘到东,忽儿飘到西,随着一阵阵没有方向的风。有时给一阵令人不能有个预防的狂风,无情地把我沉到水的底层,使我望不见天,望不见我的周边。闷在水的底层,窒息得不能呼吸。有时给一阵叫人寒心的暴风,把我吹到一个被人忘记了的地方,几乎使我不能够再看到难以忘怀的朋友;在我陷在绝望的深渊的时候,给我以安慰的是我那年老的父亲。
        每次我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几乎全都是在晚上,也许是因为我爱在黑暗里过生活的缘故吧。一个人孤独地走进古老的城市,正如我一个人孤独地离别这古老的城市一样。夜已深了,死寂锁着这古老的城市,静悄悄地,古老城市里的人们全都睡觉啦。
        踏着昔日的旧径,一步给我一个新奇:古老的城市全都变了样子。在深夜里,我这熟稔而又陌生的客人归来,连守夜的警察,都向我投以惊诧的眼光,像是想在我身上寻找出异样来。我,还不是和以前的我一样吗?默默地我低头向家里的路上走去,轻轻地,迈着夜一样静的步子。
        走着,走着,在淡黄色的路灯下面转过来,拐进一条幽暗而静穆的巷子,破旧的皮鞋在铺着石板的路上加速地往前走着,很快就看见立在右边的青墙门。那青灰色已块块脱落了的门墙,是我的家啊。
        本想走上去就没命地一个劲儿敲门,然而走到家门前的时候,愣住了。敲门的勇气,不知怎么的悄悄地溜走了。跳下台阶,凝视着那条修长的、夜一样深的巷子。在黑暗里,泄下来一点儿的灯光下,我数着儿时的足迹,唤起一件件往事,在那青灰色的墙门里,有着我更多的记忆,有着比蜜还甜的更多的记亿。
        悬念着他们该早已睡觉了吧。我这一敲门,不会把他们惊醒吧?在黑夜里他们睡得很熟,给我这夜游者闹醒了,有点儿不应该啊。但是我的归来,不也可以给他们以惊喜吗?莫名其妙地,我的手,在门上通通地敲了数下。等了好一会儿,渐渐地我听见仿佛有人在里面问了。“是哪个?”
        “我。”
        “二弟,你回来了啊!”
        我在门外边用鼻子唔了一声。在静悄悄中,慢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哥霍地把门开了,问我:“怎么这才回来?”
        我点点头,径向里面去了。披着衣服,母亲也从里面迎了出来,听见是我的脚步声,高声地问我:“是你啊,二,我说是你回来了,他们还不相信呢。”随着母亲的谈话,我三步当作两步地向里走去。家里的人的睡眠,都为我惊扰了。他们都起来了,自不必说;即使早早上床睡觉的父亲,听见我的声音,晓得的确是我回来了,也在床上预备着起来。我连忙走到床前面,想请他老人家不要起来,可他却固执地要起来,于是我说:“爸爸,天一会儿就亮啦,明天再起来吧,有什么话我坐在您床边来谈不好吗?”
        父亲却不理会,他把帐子挂了起来,笑嘻嘻地望着我饱受风雨的憔悴的脸,坐在被窝里穿袜子和衣服。我即刻坐过去,叫他不必起来,起来会着凉的。他不但仍旧固执着要起来,而且把衣服穿得特别快——眨眼的工夫,他很敏捷地就跳下床来,然后才回答我一句话:“没事。”
        走过去,我帮忙和他代扣着衣服的纽扣,他的手按抚着我的头,我低着的头抬起来,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望着我,惊异地问我:
        “你瘦多了吗?”
        “啊,我看并不瘦嘛。”我骗他。
        可是他不受我的骗,而解释给我听:“自然你自己不觉得啦,你自己每天看见不显啊。”
        我不再强辩,可是他也不再问下去了,转换了话题,问我怎么这时候才到家,为什么不早来,刚才坐了什么车子来的,在路上吃东西没有,现在要饿了……一连串地问我,不让别人有和我谈话的机会。他们都围着我们两个人,一声不响地,只是母亲向我们两个人抛过两句话来:“二,肚子饿了吧?吃点儿什么东西呢?家里还有饭,还是拿两个蛋炒饭吃吧?”
        母亲的话刚讲完,父亲突然气了起来:“你们这半天干什么,饭还没弄好来给他吃?肚子要给你们饿坏了啊。”他们听见父亲的申斥,母亲他们不舍地去弄饭来给我吃。我和父亲两个人在屋子里,我巡视着屋子里的所有:依旧和昔日没什么两样,父亲对于我回来的那种热忱,是一种描绘不出来的爱。每次回来,我都像是他失而复得的至宝,总得叫我坐在他的面前好久好久,絮絮地同我细谈着家常,描绘着我出门后的一切家里和亲戚友人的情况,一件件地告诉我,毫不厌烦地从头到尾说给我听,有时还加一些评语。此外,便要我详详细细地说出我过去在外边的生活,那些没有收到家中的钱的日子怎样打发过去的——这些都要慢慢地讲出来给他听,好像说出来能给他以安慰似的,即连小到连我自己也早已忘记了的事,他也来问我。我的一切,如果说是有个把人记挂着的,那便是我的父亲了。
        当他们把饭弄好来给我吃的时候,他还是和我不断地谈着,话语似一条流不完的河流,潺潺地流着;在他有了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等到他们催我们睡觉的时候,我们也不愿上床。后来我怕他着凉,有意装出疲倦的样子,他才叫我先睡,明天早上上茶馆吃点心去。
        今天,像往日一样的,我又从外边回来了,旧宅固然已经给别人住去,而父亲的遗像也已悬挂在屋子的中央,昔日一见我回来的欢容,而今到哪里去了呢?
        爸爸,我的爸爸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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