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时候,点灯熬油在那学习。他就告诉我:“儿子,你别太努力了!学习固然重要,但是你眼睛也很重要啊,眼睛整坏了的话,以后当泥瓦匠你就砌不准墙了,到时候东家不给钱咋办?”
我说:“你放心,爸,我一定给你考个名牌大学。我要考北大!”
“你爸我也不是吓大的。你考北大?有一所大学特别适合你,就是家里蹲大学,你报名肯定能考上!”
“我不要在家里蹲,你放心,我考个好成绩!”
高考那一天,我爸开车送我,还跟我说呢:“儿子,稳定发挥,别紧张,进去快点答题,快点交卷,一会他们都出来,那该堵车了,知道吗?”
正经按我爸话来了,没考上一个好大学,就跟没考上差不多少,你知道不?那家伙!在外面郁闷的,跟我爸唠嗑。我说:“爸,怎么办呢?我没考上好大学啊。”
我爸说:“你别伤心,你啊,考不上是情理之中,但是你能考上属于意料之外,你知道吗?儿子你放心,以后你干点别的啥都能行。”
我说:“不是,爸,你说咱家条件不好,我长的也不咋行,我又没有一门手艺,你说我未来的生活不全是大坑啊?”
“儿子你别担心,最起码你的分析能力是准确的。”
我说:“爸,你是我亲爸不?你还想让我在家待不?我离家出走!”
“我给你一百块钱,你打车走。”
“我走,你别找我啊!”
“我不找你,你千万别回来。”
把我气得上我同学家待三天。三天他一个电话没给我打,我跟我同学说:“你上我家看看去,他不找我,我这辈子不回去了。是我亲爹不!”
我同学回来说:“哎,你爸在那贴小广告呢,肯定是找你的!”
我乐坏了,这是亲爹!我回去看去了,小广告上清楚地写着:“单间出租,水电全免。”
我刚走三天,把我房要租出去!但是我下面还看见了一行小字:小犊子赶紧回来,已经有好几个人给我打电话了。
我爸对我就是不好意思说。其实这也是一种父爱。
出来打工之后我才知道,我爸对我的这种教育,虽然简单粗暴,但是作为我这种非常淘气不听话的孩子来说,还是很有效果的。最起码现在我知道了,什么叫做自立,什么叫做用双手打造自己的幸福,我要靠自己,对吧?
现在有些家长,他不理解,给孩子攒啊,就是零钱凑够一百,那就不怕了。自己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省吃俭用给孩子攒。记住一句老话:指儿不养老,指地不打粮。给他攒,不给他欠点外债就不错了!对不对啊?
你攒,你碰见那好样的、好儿女,他继承你财产;你碰见那败家的,一骰子都给你支出去了,是不是啊?攒再多有什么用!父母能给他生命,那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啊,对不对?(观众:对!)
所以我觉得,现在作为我们年轻人,对老人要孝顺,真的。我现在给我爸打电话,不一样了,语气也变了,打电话从来报喜不报忧。我打电话说:“爸,你现在,家里怎么样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哎哟,身体好噢好噢,好的不要不要的。我现在蹦老高了!”
我给邻居打电话,说:“我爸蹦啥蹦那么高?”
“你爸血压蹦老高了,天天吃降压药,大白片。”
哎呀,操心哪!给我爸打电话,我爸从来都问我:“你想吃啥?过年回来给你做呀!”
我说,喜欢吃你做的豆沙包,你别整那些,累啊。
第二天早上,咣咣敲我门:“几点了,还不起来,十二点半了!”
我一开门,我说:“爸,你咋来了呢?一千多里地啊!”
“你不是吃豆沙包吗?”
“你,不用,现在快递多方便,你给我寄过来不就完了嘛。”
“那味儿能一样吗?”
带的面,带的米,还带的豆馅,还带的水。我说:“你带水干啥啊?这不有水嘛。”
“家里的水,味儿甜哪!”
给我蒸豆沙包。我说:“你,嗨呀,你多长时间能蒸好啊?”
“明天早上六点就能吃了。”
这才知道小时候吃我爸包的豆沙包,他得费多大的劲。他得发一宿的面,还得和馅,还得包,知道不?吃着可简单了,是不是?
那我说,咱爷俩也不能饿着,我请你吃火锅吧。我爸爱吃火锅,尤其爱吃那种特麻特辣的。
我带我爸上一个特别好的重庆火锅去吃去了。一进屋,我说:“来,最麻最辣的给我上。”上了一大锅,我爸开始吃,“哎哟,这玩意够劲啊,儿子,太好吃了,真麻!”
吃了不到五分钟,“哎,不行了,儿子,舌头动不了了!这太麻了,太麻了!”
我说:“爸,你要是吃不了,咱俩换一个吧,我也麻得够呛。”我说:“服务员,你过来加点水,还有,换一锅,咋这么麻呢?”
服务员到这一瞅,“我给你们换个锅吧,这锅漏电。”
那能不麻吗?腿都麻了!
回去吃我爸包的豆沙包,还是儿时的味道,那么的甜,有童年的感觉。
完事,我送我爸去车站,真的是有一种很激动的感觉。
我就跟我爸说:“你待两天呗,你来一趟,挺老远的,坐火车,挺累的。”
我爸说:“不行,票都订完了,你退票不得花手续费吗?”
我说:“那,你回去吧,回去也行。”
爸说:“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你不用这么辛苦,爸给你块地……”
我说:“你有地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在外面打拼多少年!……咱家地在哪呢?”
“在这呢,顺风快递。”
我说:“这装的啥啊?”
“你妈给你寄的,你在家最喜欢的那两条牛仔裤,那个破洞,你妈都给你补上了。”
我说:“你去上车吧。”
我爸的背影不再像我小时候看的那么高大挺拔,而是有点弯腰驼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两鬓斑白。
其实男孩对于父亲最欠缺的就是三个字:我爱你。但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很难能说出这三个字,觉得有点肉麻。
我爸坐在车上,隔着车窗,我真的很激动,我想把这三个字说出来。我大喊了一声,我说:“爸,我爱你!”
我爸猛然回头,非常激动地看着我,“你说啥——”
我说:“你回去治治耳朵!”
“我不吃猪耳朵——”
其实养个儿子啊,就跟打一个游戏一样,给他建号,给他起名,给他升级,买装备,一年砸一级,眼瞅着要砸满了,叫一个儿媳妇的人给盗号了。是吧?
养个姑娘啊,就像是浇花一样,养个小花往那一放,给她施水,给她撒肥,给她阳光雨露,最后叫一个女婿的瘪犊子连盆都给端走了。是吧?
前两天去医院看朋友,病床上躺着一位父亲,守在身边的儿子说:“爸,你放心,咱家倾家荡产,我一定治好你的眼睛!”父亲非常感动,我也很有感触。
但是对面的病床上,也是一对父子。守在身边的父亲却说:“儿子你别害怕,你眼睛治不好,爸就把眼睛给你!”
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父母对你的爱是有多么的伟大。
所以做演员的,我们都是不孝子,嘴上说得都挺好,道理都明白。其实很难回家去看看,一年都在外边演出。所以有的时候,到真正付出行动的时候呢,就总有各种的理由。
其实我们不应该做朋友圈的孝子,“我想我爸了”,“我想我妈了”。有那时间打个电话,还不如回家看看。
其实,对父母最大的残忍是什么?莫过于家里渐渐地失去了孩子的点点滴滴。梳妆台上没有了他们的牙膏牙刷,阳台上再也不放着他们没干的衣服。有人喊爸妈,就会猛然回首,四处张望。
慢慢地他们会不理解你所学的东西,请对他们多一点耐心,就像当初他们对我们那样。
所以,我祝在座的各位,都能有一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父亲。我也希望我的爸爸永远笑口常开,永远做我不老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