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言联壁(8)|清·金缨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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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事难上难,举足常虞失坠;
件件想一想,浑身都是过差。
——事事都是困难重重,行动时要考虑周详防止失误,想一想自己的行为,都有许多差错。
怒宜实力消融,
过要细心检点。
——有怒气要尽力消化,有过错要仔细检讨。
探理宜柔,优游涵泳始可以自得;
决欲宜刚,勇猛奋迅始可以自新。
——探求事理要平缓,仔细品察才能有所心得;决策要果断,勇猛奋迅才能自新。
惩忿窒欲,其象为损,得力在一忍字;
迁善改过,其象为益,得力在一悔字。
——要控制住心中的恼怒和欲念,放纵了就有损自身,所以关键在于一个忍字;改过向善,努力就会有所助益,所以关键在于一个悔字。
富贵如传舍,惟谨慎可得久居;
贫贱如敝衣,惟勤俭可以脱卸。
——富贵如住宿旅店,只有谨慎勤劳才可以久居;贫贱如破衣服,只有勤俭才能脱去贫穷的破衣。
俭则约,约则百善俱兴;
侈则肆,肆则百恶俱纵。
——勤俭就有了约束,有了约束各种好事都会做;奢侈就会放肆,放肆则各种坏事都会泛滥。
奢者富不足,俭者贫有余;
奢者心常贫,贫者心常富。
——奢侈者总嫌不够富足,节俭者虽贫穷却有积余;奢侈者内心常常贫困,节俭者内心常常富有。
贪饕以招辱,不若俭而守廉;
干请以犯义,不若俭而全节;
侵牟以聚怨,不若俭而养心;
放肆以遂欲,不若俭而安性。
——贪心不知足就容易招来侮辱,不如节俭而守廉洁之气。求取功名而冒犯节义,不如节俭而成全节义。巧取豪夺而致积怨,不如节俭而养心性。放纵自己满足欲望,不如节俭而安定性情。
静坐然后知平日之气浮,守默然后知平日之言躁;
省事然后知平日之心忙,闭户然后知平日之交滥;
寡欲然后知平日之病多,近情然后知平日之念刻。
——静坐的时候才知道平日的心浮气躁,独处沉默不语时才知道平日言语急躁多话,反省所作所为时才知道平日心情忙乱,闭门拒客时才知平日交友泛滥。少欲望才知道平日多病。近人情才知道平日待人处事的苛刻。
无病之身不知其乐也,病生始知无病之乐;
无事之家不知其福也,事至始知无事之福。
——自身无灾无病,感受不到快乐,等到生病卧床,才了解到无灾无病的快乐;家中平安无事,感受不到快乐,等到祸事临头,才体会到平安无事的快乐。
欲心正炽时,一念着病,兴似寒冰;
利心正炽时,一想到死,味同嚼蜡。
——纵欲之心正炽烈时,一想到将会卧病痛苦,兴致如寒冰;逐利之心正浓烈时,一想到将会命丧黄泉,味道如同嚼蜡。
有一乐境界,即有一不乐者相对待;
有一好光景,便有一不好底相乘除。
——有一个快乐的境况出现,但就有一个不快乐的境况相对立;有一处优美的风景出现,但就立即有一处不优美的风景相抵销。
事不可做尽,言不可道尽,
势不可倚尽,福不可享尽。
——办事,不能做尽;说话,不能说尽;势力,不能倚尽;幸福,不能享尽。
不可吃尽,不可穿尽,不可说尽;
又要懂得,又要做得,又要耐得。
——生活上,不能吃光,不能穿光,说话时留有余地;处事上,又要懂得,又要做得,遇逆境还要善于忍耐。
难消之味休食,难得之物休蓄,
难酬之恩休受,难久之友休交,
难再之时休失,难守之财休积,
难雪之谤休辩,难释之忿休较。
——难以消化的美味,不要贪吃;难以获取的宝物,不要收藏;难以酬报的恩惠,不要接受;难以久处的朋友,不要交往;难以再现的光陰,不要失去;难以守护的资财,不要积贮;难以辩明的诽谤,不要辩白;难以解除的忿恨,不要计较。
饭休不嚼便咽,路休不看便走,
话休不想便说,事休不思便做,
衣休不慎便脱,财休不审便取,
气休不忍便动,友休不择便交。
——吃饭不可不嚼便咽,走路不可不看便走,话不可不考虑便信口乱说,做事不可不计划就贸然行动,衣服不能随便就脱,钱财不能随便据为已有,怒气不可不忍而任意发作,朋友不可不加选择地乱交。
为善如负重登山,志虽已确,而力犹恐不及;
为恶如乘骏走坡,鞭虽不加,而足不禁其前。
——做好事如同背负重物登山,志向虽已确立,但总是担心力不从心;干坏事如同骑马下山,虽然未加鞭,但却欲驻足而难以自禁。
防欲如挽逆水之舟,才歇手,便下流;
为善如缘无枝之树,才住脚,便下坠。
——慎防欲念如同牵拉逆水之舟,一旦停下便会倒退;着力行善如同攀缘无枝节的树,一旦停下便会下坠。
胆欲大,心欲小;
智欲圆,行欲方。
——胆识要大,心思要细密;智慧要圆融,行为要方正。
真圣贤决非迂腐,
真豪杰断不粗疏。
——真正的圣贤,决不是愚腐不化。真正的豪杰也绝不是粗鲁疏略。
龙吟虎啸,凤翥鸾翔,大丈夫之气象;
蚕茧蛛丝,蚁封蚓结,儿女子之经营。
——龙吟虎啸,凤鸾翱翔才是大丈夫的气象。像蚕织茧、蛛吐丝、蚁聚巢、蚓抱团般是小人的经营。
格格不吐,剌剌不休,总是一般语病,请以莺歌燕语疗之;
恋恋不舍,忽忽若忘,各有一种情痴,当以鸢飞鱼跃化之。
——问话不答或话说不停都是一般说话的病态,以莺歌燕语令人悦耳之语治疗。心中难舍或有所忘记,都是一种为情痴迷,要以鹰飞鱼跃的开阔气度化解。
问消息于蓍龟,疑团空结;
祈福祉于奥灶,奢想徒劳。
——向蓍龟问卜未来,疑团仍旧存在。向鬼神祈求福祉,奢望总是徒劳。
谦,美德也,过谦者怀诈;
默,懿行也,过默者藏奸。
——谦虚是美德,但过于谦虚的人心怀诡诈;缄默是好的行为,但过于沉默的人则胸藏奸伪。
直不犯祸,和不害义。
——正直不会遭遇祸患,谦和不会损害道义。
圆融者无诡随之态,精细者无苛察之心,
方正者无乖拂之失,沉默者无陰险之术,
诚笃者无椎鲁之累,光明者无浅露之病,
劲直者无径情之偏,执持者无拘泥之迹,
敏炼者无轻浮之状。
——性情圆融随和的人没有诡诈的神态,精明细心的人没有苛刻审查的心思,行为方正的人没有乖戾的行为,沉默的人没有陰险的手段,诚信笃实的人没有无能的牵累,光明正大的人没有肤浅的缺点,刚直的人没有性情上的偏失,果决的人没有拘泥的毛病,达练的人没有轻浮的外貌。
才不足则多谋,识不足则多事,
威不足则多怒,信不足则多言。
勇不足则多劳,明不足则多察,
理不足则多辩,情不足则多仪。
——才能不足则阴谋多,见识不足则事情多,威仪不足则怨怒多,诚信不够则言语多,勇气不足则辛劳多,明细不够则多察查,事理不足则多辩论,情分不够则多礼仪。
私恩煦感,仁之贼也;
直往轻担,义之贼也;
足恭伪态,礼之贼也;
苛察歧疑,智之贼也;
苟约固守,信之贼也。
——将恩惠私相授受,是仁的危害;轻率而又无担当,是义的危害;表面伪装的恭敬,是礼的危害;斤斤计较而多疑,是智的危害;不能坚守承诺和约定,是信的危害。
有杀之为仁、生之不为仁者。
有取之为义、与之为不义者。
有卑之为礼、尊之为非礼者。
有不知为智、知之为不智者。
有违言为信、践言为非信者。
——有为成仁而牺牲的人,也有为苟活而不仁的人。有自取为义的人,也有为给予而不义的人。有地位卑微而尊礼的人,也有地位尊贵而行为背礼的人。有大智若愚的人,也有自作聪明的人。有以违背誓言为信条的人,也有以践行誓言为信条的人。
愚忠愚孝,实能维天地纲常,惜不遇圣人裁成,未尝入室;
大诈大奸,偏会建世间功业,倘非有英主驾驭,终必跳梁。
——愚忠愚孝真能维系天地间的伦常,可惜没有圣人栽培,不能进一步登堂入室;大骗子大奸人,偏能建立人世间的功业,若不是有英明君主掌控,最终必成跳梁小丑。
知其不可为而遂委心任之者,达人智士之见也;
知其不可为而犹竭力图之者,忠臣孝子之心也。
——知道事情做不成于是就听之任之,这是聪明人的方法;知道事情做不成而竭尽全力的,这是忠臣孝子之心。
小人只怕他有才,有才以济之,流害无穷;
君子只怕他无才,无才以行之,虽贤何补。
——只怕小人有才能,帮助有才的小人后患无穷;只怕君子无才,无才而处事,即使贤德又有什么补益。
(东篱子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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