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这一巴掌，打你不冤！
秦绍翁老先生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刚才还在他面前大言不惭放狠话的林沐言，更是连场上的观众、评委，以及后台的节目组和直播间里的观看直播的网友都打懵了！“啪！”这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根本不给众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林沐言这番话不可谓不恶毒，说秦绍翁老先生之所以盯着自己骂，不是为了给自己的节目挑错提建议，而是故意炒话题蹭自己的流量和热度赚钱。赚养老钱、赚棺材本！这很明显的就是在咒秦绍翁死！
只不过这不是秦绍翁怒而打他一耳光的主要原因。在众人还在惊愕于林沐言被打之际，秦绍翁开口了，这声音不仅愤怒异常，且悲怆而苍凉。
“这一巴掌,不是打你节目如何！这一巴掌，也不是打你表演怎样！更不是,打你目无尊长！”
秦绍翁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复又睁开眼睛，有些浑浊的眸子里绽放出一抹精光：“活了大半辈子，风风雨雨过来的，老头子我早就不在意那些金钱银两，什么前辈名节了。今日之事，你们说我痴也好，说我狂也罢！这些都不重要……”
这时，他再次看向林沐言，声音中却不再有怒意和冰冷，转而化为了古井不波的平静，不知是抑制住了自己对林沐言的愤怒，还是心境起了些许的变化。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说京戏要死！这一巴掌，打的是你道国风要亡！打的更是，你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辱成破烂玩意儿，骂成垃圾！所以这一巴掌，打你不冤！”
秦绍翁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却不似之前那般字字铿锵有力了，反而像是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还有你说，没有年轻人会喜欢了京戏，喜欢国风文化，喜欢传统文化了……”
“不！有！”
“你们在恶意消费着这些老祖宗的文化，甚至还借着什么让年轻人喜欢，让年轻人更容易接受的理由，来对其进行胡编乱造，更是逐渐西洋化。这不是所谓的中西结合，这是忘了本！”
“而有一些人，则是坚守着那一块小小的阵地……”
说到这，秦绍翁的声音忽然停下了。他想到了曾经在那恭王府大戏楼，一个名为“庆春班”的戏班子在那里常驻，那个时候他得空也经常去那里拉几段京胡。说起来，庆春班在当时，生意可是红火的非常。没有别的原因，就单单是因为，这一个戏班子里，有两个角儿！
这要搁以前，一个角儿就能够养活一个戏班子了，更何况这庆春班里一下子还有两个。梅派大青衣张钰鹤！还有另一位，老生陈席儒！两人不仅关系特别好，而且在舞台上更是一对默契十足的搭档，使得当时庆春班的名号，在整个京城都是极其有名的，每逢两位角儿登场，那台下的戏迷跟疯了似的，颇有当年四大名旦和四大须生的场面。只不过这庆春班虽有两位角儿，但老生陈席儒却非常低调，即便戏迷观众们捧，可他却也多次明言，庆春班只有张钰鹤一角儿。因此，久而久之，张钰鹤张老板的大名是越来越响，陈席儒这个名字，如果不是熟悉的老观众的话，旁人只会把他当做一个二路。
这其中的缘由，秦绍翁知道，因为陈席儒并不是庆春班的人，只是当初他带着小孙子来京城看病，一是为了赚个买药钱，二是这吃饭的手艺不能丢，这才应张钰鹤的邀请，加入了庆春班。这也是为什么，陈席儒如此低调的原因。
而此时此刻秦绍翁老先生忽然想起这个戏班子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老生陈席儒的那个患病小孙子。当年庆春班培养了许多学戏的小娃子，有的是捡来的，有的是父母养不活，送来这里学艺讨饭吃的，那个时候，秦绍翁有时间便去教导这些小孩子。而陈席儒的孙子，自然也在其中。
说起这孩子，不谈别的，单看他那一副长相，就生得颇有灵气。尤其是他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天生一副唱旦角儿的料！大青衣张钰鹤不止一次对陈席儒说过打算收这孩子为徒，只不过每一次陈席儒都含糊其辞，不置可否。每当其他孩子练功吊嗓子的时候，因为一双桃花眼而被其他人称为“小桃子”的孩子，便俏生生地在一旁站着，也不学习，也不练，其他人只当他有病在身，便也不会强求他练功。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秦绍翁对这小桃子，却清楚的很。曾经有一次，被他偶然听到，小桃子口中竟在唱着梅派的唱腔，那一清脆婉转的嗓子，听起来似乎丝毫不逊色于庆春班的角儿，张钰鹤！
此等天赋，让秦绍翁一时间惊为天人，看向小桃子的身影，竟仿佛看到了梅祖再世！而且这还不是最令人感到震惊的，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小桃子上一秒还是正宗的梅派唱腔，下一秒，却又变成了潇洒飘逸，清雅圆润，韵味十足的老生唱腔！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到其中有陈席儒的影子，但又不尽是陈席儒的风格！
小桃子当时虽然是小孩子，却不如林沐言这般，是掐着嗓子唱的，而是专业的二本嗓；包括他唱的老生，也是正宗的本嗓。且不说他唱得如何了，单说大嗓和小嗓之间来回切换自如这一份功力，都是一些老演员做不到的！可偏偏让他在一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
虎豹之驹，虽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鸿鹄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
那时隔壁小院空无一人，秦绍翁看着一个小孩子一边走着台步，口中唱着不输于任何角儿的唱腔，蔚然有大师风范！
但可惜的是，陈席儒和小桃子爷孙二人在庆春班待了三年，便悄然离去了，连张钰鹤都不知他们的去向。再后来庆春班也离开了恭王府大戏楼，张钰鹤老爷子收了几个徒子徒孙教导，安心颐养天年。
曾经辉煌一时的恭王府大戏楼，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往日的风光不再，作为一座出过好几位名角儿的戏台，此时却已是蒙了尘，作为一处景点供人参观，却依然鲜有人踏足。
第十二章｜登上热搜
谁说年轻人不喜欢京剧！谁说国风文化没了传承！恭王府大戏楼人去楼空，当年庆春班培养的那些孩子，有的成了角儿，不过现在不兴这个说法了，他们如今还活跃在戏曲界里，致力于弘扬京戏，为传统文化奔走。有的孩子名气小一些，可也成了京剧院里的中坚力量。
至于倒仓失败的，又或者是坚持不下去的，则是黯然转投其他行业去了。
秦绍翁很想看到，这样的一个个好孩子，站在此时此刻的这个舞台上，为台下的观众献上一出经典的名戏。即便台下的观众可能看不懂，即便台下的观众可能不理解，但如果能有这样一个机会的话，哪怕底下的观众，只有一个人，知道了原来京戏是这样的，原来戏曲旦角的唱腔不是捏着嗓子唱，这就足够了！
这个舞台上掐着嗓子唱歌的选手，怎能比得上一曲婉转悠扬的盛世元音！
这个舞台上扭腰送胯的选手，又怎能比得上杨贵妃卧鱼闻花，衔杯下腰的婀娜身段！
这个穿着破布条子，脸上刷墙一样的选手，更是怎会知道，戏曲演员的绝代风华！
秦绍翁希望，将来在舞台上表演的，应当是小桃子那样的年轻人，而底下欢呼的，则是冲着优美的国风文化来的年轻人。而不是仗着一副烂皮囊，扭两下腰，抛个媚眼，台下就有无数人叫好的流量明星！
“打着弘扬国风的名号，实则消费国风文化！”秦绍翁老先生看了眼自己手上沾的白粉，恶心得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这节目，不录也罢！”随后，怒而离去。
此时此刻，场上的观众和评委，后台的节目组，还有直播间里观看直播的网友，包括当事人林沐言，都一脸呆滞地愣在原地……片刻后，众人才回过神来。
“林沐言竟然被打了！”
“这秦老先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情况好像有点大！”
“剧本吧，不然导演怎么会纵容这种情况发生！”
当底下的观众窃窃私语的时候，评委席上林沐言公司的那位前辈女歌手，现在也回过神来，看到舞台上神色茫然的林沐言，知道这件事有点严重，急忙开口圆场，毕竟节目还是要录下去的。
“沐言，你先别……”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立刻惊醒了呆愣在台上的林沐言。感受着脸上传来的微微痛感，再想到刚才秦绍翁对自己的一顿臭骂，林沐言自心底倏地涌上来一阵委屈的感觉。以前排练节目的时候，手即便是被划破皮，坚强的他都没有叫嚷着去医院，没想到今天却在舞台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老头子给打了一巴掌！这……这怎么能忍！
下一刻，鼻子蓦然一酸，豆大的泪珠已然从眼中垂落。心中越想越不痛快，越想越是生气，自己可是当红明星，但却被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子给扇了一巴掌，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老头儿，竟敢打我！”如今眼中滑落的泪水已经将他脸上厚重的白粉给哭花了，只听林沐言用尖细还带着哭腔的嗓音，哽咽地说了一句话，便用手遮住了眼睛，似在擦眼角的泪水。
见到这一幕，听到那一声饱含了无穷委屈的话，自家哥哥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底下林沐言的粉丝和直播间里的粉丝是再也忍不住了。
【秦绍翁这老东西竟然敢打我们家沐沐，简直就是仗势欺人，为老不尊！】
【沐沐别委屈，妈妈爱你！】
【秦绍翁怎么不去死！】
【集美们，人肉这个老东西！】
【沐宝不哭，站起来撸！】
后台的节目组现在也终于是坐不住了，导演的神色有些凝重，在秦绍翁打林沐言之前，他还自认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毕竟即便是两人争吵的再厉害，总是能够控制的，而且两人吵得越凶，节目话题度就会越高，收视率自然就会更好！所以导演是乐见其成的！不过任谁都没想到秦绍翁竟然真的打了林沐言，当他甩出去那一巴掌之后，这场争论的性质就变了，尤其是秦绍翁说得那句话，让此刻的导演心中都觉得不爽。节目自然是拍不下去了。
节目组很快就关闭了网上直播间，而后工作人员开始处理现场的情况，观众一个个离场，虽然这一期的节目并没有拍完，但是话题度却再创新高，甚至比当初开播的第一期还要热闹。其他各大综艺节目的负责人有的还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国风惊鸿秀》的收视率怎么一下子成了第一名，而且还霸占了这么多热搜，买热搜不至于这么疯狂吧，得不偿失呀！
当他们稍微搜索了一下后，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国风惊鸿秀》秦绍翁、林沐言！】
【《国风惊鸿秀》秦绍翁怒斥林沐言，并扇其耳光！】
【连楚霸王都给人跪下了，这京戏，它能不亡吗？！】
【秦绍翁：这一巴掌，打你不冤！】
【戏腔歌曲到底是不是戏曲！】
【究竟是胡编乱造，还是年龄代沟？！】
一如导演心中想的那样，节目中出现这种情况，热度肯定高到爆炸，尤其是末了秦绍翁还给所有人来了个意想不到的王炸，便使得《国风惊鸿秀》这档节目的话题，根本没买任何流量，便轻轻松松地霸占了热搜前排的位置。主要便是围绕着秦绍翁掌掴林沐言的事情，以及两人之间的争论，戏腔歌曲究竟是不是戏曲；秦绍翁指责林沐言让楚霸王下跪这一情节妥不妥当；还有林沐言整个表演的妆容扮相对与不对……这到底是错误，还是只是因为两人之间有年龄代沟！
除了这些之外，热搜后排还有：
【秦绍翁是谁？】
【林沐言当场大哭！】
【汪锋新歌发布！】
这种热度稍微小一点的话题。
“本来都没听说过秦绍翁这个名字，这老头子真就为了热度和流量，恰烂钱呗！”
“晚节不保呀！”
“好像是秦绍翁老爷子第一期有事没来，没想到第二期一登场，就整了个大活！”
“秦绍翁EX老头蹭我家沐沐热度，绝绝子，气到我跺jiojio！”
“绝尼玛，我创死你！”
(2024-01-25 21: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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