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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瞰富连成(四)|吴小如

(2022-10-01 22:10:52)
分类: 图文:菊坛轶事
鸟瞰富连成(四)|吴小如
《小放牛》
于连泉饰村姑,马福禄饰牧童

        “四大名旦”以外的旦行名宿于连泉
        富连成科班尽管培养了不少旦角,但旦行演员的命运总是不幸的多。“喜”字科六大弟子中的云中凤中年夭逝,其辉煌的艺术仅昙花一现。“连”字辈的李连贞,习青衣,人们本亦认为他很有前途,不久也就病殁。特别是“盛”字科,仲盛珍还未出科已负盛名,可惜二十几岁即患肺痨病夭逝。朱家溍先生有文盛赞其艺,但我到北京后他已早离人世。仲盛珍以后,陈盛荪工青衣,刘盛莲工花旦,都是十分了得的人才。陈是陈德霖的侄子,扮相略清苦,唱做都是一时上选;刘出科后艺事大进,不仅是“小”派(小翠花即于连泉)传人,且深得王门(王瑶卿)法乳,吴祖光先生的成名作《风雪夜归人》,即是以刘盛莲为模特的。可惜这两人都病故于三十年代。及“世”字科崛起,李世芳和毛世来堪称一对璧人,一时瑜亮。毛世来后来扮相日非,晚年久羁长春,盛名远不及当年。李世芳入梅门后声誉鹊起,人们认为足可传梅先生衣钵,可惜乘飞机罹难,又是夭折而亡。屈指算来,舞台生命力最长,艺事最精,足以称得上承前启后的旦行名宿,唯有艺名小翠花的于连泉一人而已。一九六六年“文阁”如暴风骤雨席卷人间,先后弃世者,有马连良、王少楼及于连泉诸人。王、于之逝,我当时正在贯大元先生家做客,噩耗传来,贯老为之惊心动魄,悲从中来。这样一位杰出的旦行表演艺术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尘世。事隔多年,我见到了于连泉先生的弟子陈永玲和哲嗣于世文,犹不禁唏嘘感叹,有不堪回首之痛也。
        自王瑶卿以后,几十年来,“四大名旦”基本上代表了,或者说垄断了京剧界“旦行”的天下。在四大名旦之外,如徐碧云、朱琴心、黄玉麟(绿牡丹)等,皆旦行之翘楚,惜均未能全始全终,只“红”了一阵。黄桂秋后半生在上海扎根,有较大影响,然而自其逝世,亦渐成绝响,有人琴俱亡之叹。惟独于连泉自出科后,一度与尚小云合作,后来梅、程也都曾同他携手同台。长期独挑一班,始终拥有大量观众。以花旦而独树一帜,且经久不衰,是真有艺术魅力之明证。倘无十年浩劫,他肯定仍能发挥馀热,为京剧艺术继续做出贡献,其影响必不下于四大名旦也。
        于连泉自幼坐科喜连成,艺名小翠花。初与同科的于连仙(小荷花)和久搭高庆奎、谭富英两班的计砚芬(小桂花)齐名。于连仙有一段时间长期跑码头,三十年代末回到北京搭班唱二旦,四十年代即病殁;计则人老珠黄,最后也默默无闻。独小翠花长期在北京挑班,兼演闺门旦、泼辣旦和刀马旦,能戏极多,而庄谐并擅。年轻时他与梅兰芳同师事路三宝(玉珊),也受教于王瑶卿。因他专工花旦,故亦兼得杨小朵、余玉琴、田桂凤之长。他演《醉酒》,与梅先生早年平分秋色,异曲同工,戏路更接近余玉琴、路三宝。中年以来,多演泼辣旦即荡妇型人物,《挑帘裁衣》、《坐楼杀惜》、《翠屏山》、《战宛城》一时脍炙人口。但我更欣赏他的闺门旦小戏,如《拾玉镯》、《得意缘》、《荷珠配》、《打樱桃》等,潜气内敛,不温不火,庄谐得中。至于近于舞剧之《小上坟》、《小放牛》,鬼剧《红梅阁》、《活捉》和久不上演的《阴阳河》,实为“小”派戏之绝唱。我还看过他与梅兰芳合作的《樊江关》,与尚小云合作的《梅玉配》,更是铢两悉称,精彩绝伦。当然,他还有几出黄色奸杀戏,如《双铃记》(即《海慧寺·马思远》)、《双钉记》(即全部《钓金龟》)、《杀子报》等,从剧情看自当批判,而从演技看则值得借鉴。
        小翠花的表演艺术最难能可贵处,即他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乃至信口谈吐、眉目神情,无不从妇女现实生活中提炼摹绘出来。也就是说,他不但掌握了一般市井妇女言行举止的生活习尚,甚至也窥透了女性私生活中的精神世界,甚至在现实生活中,真正的女性对自己身上独有的语态行踪和心灵上特具的细微思想活动,都没有能体察到如此细致熨帖,而作为男性演员的小翠花,却不但能丝丝入扣地表演出来,而且还升华到高品位的艺术境界,这就不能仅用什么糟粕或鄙俗之类的评价去一笔抹杀了。我们从京剧大师身上看到写意艺术的超越于生活表象的美,却同样也从小翠花身上体察到植根于现实生活的写实艺术的深入于腠理内心的自然美。看到这一层,才谈得上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和遗貌取神等等艺术上批判地继承的真谛。从京剧旦行这一方面说,四大名旦在艺术上所已达到的出神入化的境界,我们同样能在小翠花表演艺术的领域里寻得出、找得到。如果说四大名旦的表演是不朽的艺术精华的代表,那么小翠花的艺术成就同样是不朽的,是值得深入挖掘、钻研并予以传承、借鉴的。
        在我所看到的所有小翠花的演出中,最不能忘记的有三场:一是一九三六年在天津大义务戏演出中与马连良合作的《坐楼杀惜》。我看过马和李玉茹、赵燕侠合演的此戏,也看过小翠花分别和雷喜福、奚啸伯合演的此戏,都不及这一场马、小合作印象深,魅力大。二是四十年代在天津中国大戏院与萧长华等合演的群戏《错中错》,主角的戏并不多,但关目紧凑,表演认真,做到了全台演员“一棵菜”,给人以十分完整和谐的印象,从而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主要演员特别卖力使观众感到过瘾固然是好事,但演出的最圆满效果还在于每个演员不仅对被分配的角色能演得胜任愉快,恰如其分;而且人人投入,个个称职,自始至终一气呵成。有些剧团只重“红花”而轻视“绿叶”,便达不到完整无缺的效果。我对那场《错中错》之所以永志不忘,原因正在于此。三是一九四八年在北京看到的小翠花、奚啸伯、侯喜瑞合演的《胭脂虎》,除演员珠联璧合外,主要在于最后一场小翠花、侯喜瑞两人的演技纯熟,“盖口”严紧,表演俏皮;且两人极少合作,使观众感到千载难逢,机会难得。
        一九五七年“反佑”前夕,小翠花在北京各家剧场上演《活捉三郎》和《海慧寺·马思远》,结果主其事者被划为“佑派”,小翠花本人也胆战心惊,进退维谷。其实这是一次非常不明智的蠢举。我个人事后追思,感到主办者并非“小”派真正知音。于之所长,如前所说,可演之剧目正多。倘以《小上坟》、《小放牛》、《拾玉镯》、《荷珠配》等戏作示范演出,再加演《打杠子》、《一匹布》、《打刀》、《小过年》、《打灶分家》等玩笑戏助观众解颐,不但能收到良好艺术效果,而且也不致使剧坛闹得乌烟瘴气。实际上,小翠花从此一蹶不振,一身绝技糊里糊涂地被埋没,使花旦人才基本上绝了种。千秋功过,孰得孰失,令人真无法评说了。

        “连”字科的净行演员
        “连”字科净行演员,以王连浦崭露头角最早,未出科即“红”。王艺名小金钟,以唱铜锤为主。百代公司钻针唱片曾录有王的《法门寺》、《碰碑》等剧目。惜早夭。

鸟瞰富连成(四)|吴小如
《群英会》
马连昆饰黄盖,程继先饰周瑜

        我一九三二年到北京后,最先注意到的是马连昆。据刘曾复先生谈,马连昆会的戏比侯喜瑞还多。尤为难得者,马连昆既能唱架子花,也能应铜锤工,有时还能演武二花,堪称全材。二十年代末,李万春、王少楼自斌庆社出科到天津中原公司剧场演出,压轴为王少楼的《定军山》,由马连昆配夏侯渊;大轴为李万春的《战冀州》。这两出三国戏时间顺序上有问题。《战冀州》在前,如果演全,夏侯渊应出场与马超有一场开打;《定军山》则在后,夏侯渊被黄忠刀劈马下。当时排戏码的管事人一时疏忽,竟把《定军山》排在《战冀州》之前,如果照规矩表演,势必形成夏侯渊死而复生的尴尬局面。马连昆得知情况,明知已无法改戏,便说:“不要紧,交给我了!”及“斩渊”上场,黄忠使拖刀计后,马连昆的夏侯渊竟未翻抢背落马,而是“哇呀呀”一声怪叫,逃下场去。及黄忠下场,夏侯渊再行出场,加念一段台词:“黄忠老儿杀法厉害,若非某家马快如飞,险遭不测。众将官,回覆魏王去者!”《定军山》就是这样结束的。当时观众不禁大哗,及《战冀州》上场,观众始参透个中三昧,佩服马连昆的急中生智。此事是先姑丈何静若老先生所亲见,较其他传闻更为可靠。但我在这里所要强调的,却是马连昆演夏侯渊乃应的武二花这一工(此角本钱金福、刘砚亭应工,一般架子花是演不了的)。我曾见马配谭富英演《珠帘寨》的周德威,亦与此相类。这说明马的戏路宽,能戏多。
        马连昆演铜锤戏,如言菊朋演《捉放曹》、《二进宫》,皆由马配曹操、徐彦昭。一九三六年夏历腊月祭灶日,余叔岩在吴宅堂会演《碰碑》,由马连昆配七郎。金少山演《白良关》,马连昆、裘盛戎皆为金配演过尉迟宝琳,都属铜锤应工。至于架子花原是马的本行,我第一次看马连昆的戏,就是在高庆奎班中演前三出,马演《取洛阳》的马武。三十年代,马长期搭雷喜福班,两人演《打严嵩》,列大轴,竟博得满堂彩声,足见马的艺术高明。
        相传马连昆有三出绝戏,即《法门寺》的刘彪、《四进士》的姚廷椿(蠢)和《辕门斩子》的焦赞。前两戏我未见过,而《斩子》的焦赞却真是“一绝”。不但脸谱精美,身段妩媚,而且连插科打诨都有准谱。演至穆桂英跪帐,焦赞的每一微小动作、短暂亮相都美不胜收,尤以扛起“降龙木”手舞足蹈的动作,寓诙谐于爽朗之中,把焦赞的个性表露得令人心旷神怡,平生确未见过第二人。这样一个几乎臻于全才的花脸,却因在台上经常开搅,终于各个班社无人敢聘用,最后穷愁潦倒而死。
        马连良一九二九年大红大紫时,马连昆是搭在他的班里的。后来不知为了什么芥蒂细故,马连昆竟因当场开搅而被辞退。据王金璐先生说,马连良有一次演《问樵闹府》,马连昆配葛登云。在老生唱二黄原板之前,花脸例应唱四句原板,第三四两句,照大路都唱“今夜晚在府中安然睡稳,到明日待老夫差人找寻”,那天马连昆第四句竟唱起垛板:“待老夫,明日里,到庄前,和庄后,庄东庄西庄南庄北庄里庄外四面八方一处一处派人找寻。”这样一唱,台下哗然,弄得马连良该接唱原板时竟张不开口,等唱了出来台下也无法听清。这场戏一结束,马连昆就被辞掉了。金璐还说,刘宗杨初组班,邀马连昆合作,以《连环套》打炮。因宗杨的父亲刘砚芳(杨小楼的女婿)不肯多给马包银,马存心不想“伺候”。及演出当天,演到黄天霸《拜山》一场,刘宗杨“说马”之后,马连昆竟不照规定情节向下发展,自改台词,念道:“有这等事,果然是好马,待某下山走走。”念完便下场,把黄天霸一人给撂在台上了。凡此之类,不一而足。我本人四十年代在天津,看谭富英、侯玉兰合演《南天门》,压轴为杨盛春、马连昆合演的《战濮阳》。马扮曹操,扑火一场摔过抢背后,竟指着台口的电灯泡念道:“险哪,差点儿碰着电灯头!”虽于剧情无大碍,终嫌游离于角色之外,有欠严肃。
        关于马连昆开搅的轶闻趣事,刘曾复、王金璐两位先生还对我讲过一些;我在三十年代,听先姑丈何静若先生和先姨外祖张醉丐老先生也说起过。因记忆不够确切,这里就不一一细表。总之,马连昆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艺术,终嫌于戏德有亏。其自食恶果,亦非偶然,真宜引为鉴戒。
        与马连昆同科出身的另一位净角,名苏连汉,在三四十年代经常搭各名家班社演出。苏戏路甚宽,艺亦可取,惟嗓音干涩,念白似勉强用力从喉底挤出,听起来相当吃力,且音色欠美。苏搭程砚秋班甚久,程班主要花脸为侯喜瑞,而无铜锤花脸,有时便由苏连汉应工。我在程班曾见谭小培演全部《失·空·斩》列压轴,侯喜瑞马谡,鲍吉祥王平,慈瑞泉、李四广分演老军,可谓阵容齐整。惟由苏连汉扮司马懿,唱得十分难听,真有“打鸭子上架”之势。及李少春拜余叔岩后自挑大梁,苏亦为少春配戏。后少春与袁世海合作,苏始离去,而不知所终。

鸟瞰富连成(四)|吴小如
刘连荣与梅兰芳合演《霸王别姬》

        “连”字科花脸中舞台生命最长,所搭班社亦足以有用武之地者,是刘连荣。我自一九三二年到北平开始听戏,刘连荣即长期搭梅兰芳的承华社和马连良的扶风社。梅先生晚年演《别姬》、《宇宙锋》及《西施》等个人本戏,项羽、赵高、吴王夫差等皆由刘连荣配演;中年经常演出的《凤还巢》、《刺虎》,周公公和李虎亦非刘莫属。但我认为刘配梅先生演得最精彩的一出是《春秋配》的“砸涧”,刘扮侯尚官,确实起到绿叶衬红花的鲜明作用。而刘在扶风社配马连良,如《清官册》的潘洪,《四进士》的顾读,《苏武牧羊》的单于,《打登州》的杨林,亦为马所倚重。马排《淮河营》,刘扮刘长;排《春秋笔》,刘扮檀道济;以及继郝寿臣之后为马配《串龙珠》的完颜龙,不但戏很吃重,而且演出有效果。盖刘既能做戏,可应架子花,抑且能唱,故潘洪、檀道济大段唱工,在刘皆可应付裕如。刘晚年还一度任梅剧团的团长,已属元老地位了。
        但刘虽为“连”字科演员,开始学老生,到最后才归工唱花脸。故有些花脸戏乃是比他稍晚的孙盛文(富连成的资深花脸教师)所授。我为此曾亲自向翁偶虹先生请教过,翁老告以确实如此。则师弟可以教师兄,亦佳话也。
        “连”字科还有一位花脸演员王连奎,我曾见其配雷喜福演《群英会》的黄盖,艺事较平庸,规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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