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丑角的念白,有京白、韵白、苏白和个别地区的方言白。在念白的方法上,又分‘平口”和“贯口”。“平口”,是表现一般生活的念白,“贯口”,则是表现生活中富有事件性的、集中的朗诵念白。如:《法门寺》中贾桂的念状,《群英会》中蒋干的读信,以及《审头刺汤》中汤勤的大段叙述性念白。下面仅就京剧丑角表演艺术家、教育家萧长华先生的大状子,谈一下心得体会。
现在京剧舞台上,《法门寺》的大状子有两种念法,一种是承袭传统的念法,一种是萧先生根据清末举人叶肖斋新词整理的念法。传统的大状子结构不够严谨,字数多,有散漫之感。而萧先生的大状子只用了二百九十九字,且言简意赅,不枝不蔓,音节动听,念来琅琅上口。但是,念起来的难度更大了。为了念好这个大状子,萧先生根据他的经验与心得,总结出五个必须注意的方面,那就是“字儿”、“事儿”、“气儿”、“劲儿”、“味儿”。从表层看,萧先生是要求丑角演员在念太状子的时候,吐字要清晰,事情的始末缘由要说清楚,气息的运用和气口的安排要得当,劲头要使得是地方,丑角念白的韵味要足。但从深层角度、理性分析的层面看,强调的则是事件性、感情性、节奏性和音乐性。
所谓事件性,就是大状子的内容。大状子是宋巧姣替夫伸冤的诉状,自然要把冤案的事件始末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状子由贾桂朗诵,等于贾桂在讲这故事,事件的起源、转折、突变、后果,必须念得层次分明、脉络清晰。一开一合,一顿一转,要凭无形的语言,念出有形的事件来。这可能就是萧先生所强调的“事儿”吧?
所谓感情性,就是贾桂对于这张状子的倾向性。状子是宋巧姣的,而贾桂对于这个事件的看法,必须从感情上传达给观众。《法门寺》的最高任务,虽然是说刘瑾无意中为民雪冤的故事,毕竟剧情是倾向于老百姓而鞭挞庸吏的。贾桂是刘瑾的应声虫,他与刘瑾一个鼻孔出气,自然也倾向于宋巧姣。这就要求念状子的演员,必须表现出明确的感情来。这也就是萧先生强调的“劲儿”和“味儿”之所在吧?
所谓节奏性,就是如何运用贯口功夫,以轻、重、缓、疾的方法,有姿态、有味道地讲清事件的起、承、转、合,而又能热情洋溢地感染观众,这可能就是萧先生所强调的“字儿”和“气儿”。
萧先生的大状子,字数虽然不多,但难度极大,要想念好它,既要有上面所说的“三性”,又要演员力所能及。首先要把这个状子拆卸开来,然后再组装合成。拆卸开来是指结构分析,如:整个大状子共分几段?大段落当中又有多少小段落?小段落之中又有多少需要突出的关节?(比如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等)段落清楚了,才能找到气口,有了适当的气口,就容易找到尺寸,催就能催得上去,不至于出现强弩之末的毛病;有了适当的气口,缓也能缓得下来,不至于出现经霜之叶的感觉。通过声音的高低,尺寸的紧慢,事件就能有声有色地表现出来,感情也能有味道地传达出来。
通过反复地听录音,和无数次的分析、揣摩,窃以为,萧先生的大状子可分为三段八节。第一句“见上告民女宋氏巧姣,求雪夫含冤”独立成段,这是状子的案由,俗称“由头”,就像书目一样,必须独立成段。第一段念完,刘瑾加白:‘对,照这个样儿慢慢往下念!”贾桂答应—声“喳”,开始再念,从“妾巧姣系郿邬县学廪生宋国士之女”起,到“无故又将氏夫拿到公堂”,为第二大段落。“拿到公堂”之后,接着的是“一味刑求、暗无天日,氏夫乃文弱书生,不堪痛楚……”,按文义讲,第二大段落应到“一味刑求,暗无天日”,但是念白艺术有气氛的要求和情绪的展现,为了表达激动的情绪,所以萧老把“一味刑求,暗无天日”两句划归第三大段的开端,紧紧连着“氏夫乃文弱书生,不堪痛楚”,一口气地念下来,直到最后一句“谨状”为第三大段落。
八节是:从“妾巧姣系郿邬县学廪生宋国士之女”到“尚未合卺”为第一小节。从“忽闻氏夫身遭正祸”到“被孙五娇抬去”为第二小节。从“适有刘媒婆从旁窥见”到“随即各散”为第三小节。从“彼时,孙家庄黑夜之间刀伤二命”,到“无故又将氏夫拿到公堂”为第四小节。从“一味刑求,暗无天日”到“拘留监狱”为第五小节。从“妾巧娇一闻此信”到“衰朽卧病”为第六小节。从“是以情急”到“见状上告”为第七小节。从“伏求俯准,提案讯究”到“永无既极矣,谨状”为第八小节。
综上所述,只有把这三大段八小节把握好了,才能念出事件的起承转台,才能念得脉络分明,层次井然,并能准确地掌握节奏,熟练地运用气口,达到念来顺溜,听着舒服的境界。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