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父亲启蒙,喜爱文戏
我出生在河北省晋州,我们老家是唐名相魏征的家乡。这个地方,打我记事起就比较爱戏,经常看的娱乐节目、文艺形式,就是戏曲。有京剧、评剧、河北梆子,以这三大剧种为主。我印象当中啊,我第一次看戏,大概是三四岁的时候,看的是孙悟空的戏,猴戏。从那儿开始就喜欢戏。我们家从我爷爷那辈全都爱戏,特别是到我父亲这一辈,包括我的叔叔、我的姑姑、我的堂叔、堂姑,一大家人都爱戏。特别是我父亲,是一个比较全才的吧。他年轻的时候唱过旦角,粉墨登场,在村里头演过旦角,反串。后来呢多以唱老生为主,什么“杨延辉坐宫院”《坐宫》啦,什么“我本是卧龙岗”《空城计》当中的选段了,唱得最多。“文ge”期间传统戏不允许唱了,我父亲就教我们唱样×戏。什么《红灯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临行喝妈一碗酒”,这些脍炙人口的唱段。所以说我们家哥几个从我姐姐、我哥哥、我到我两个弟弟,没有一个不爱戏的。当时我们村演过《红灯记》,我姐姐演李铁梅。我哥哥从小就去了剧团,是我们县京剧团。我们的同学当中有爱吹笛子的,有爱拉二胡的,有爱唱的,我们在一块儿天天就是干这些事,从小奠定了喜爱文艺的基础。
戏校学习
由于受到家庭和周围环境的影响,张建国从小就喜爱戏曲。七八岁的时候就加入了村、县的文艺宣传队,走村串镇去演出,是乡亲们眼中的小童星。后来张建国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石家庄地区文艺学习班。在这里,张建国见到了他后来的恩师——张荣培。

《赵氏孤儿》中张建国饰演程婴
1972年6月1日开学,上了石家庄地区戏校,我们那会儿叫石家庄地区文艺学习班,实际就是戏校。招了两个班:一个京剧班,一个河北梆子班。我就说我们京剧的这些老师,有奚啸伯先生的琴师魏铭魏先生;有我的师父张荣培张先生;有我们的基功老师孙亮华孙先生,是天津稽古社的;有时荣章时先生,荣春社的著名的小花脸,他是时慧宝先生的亲侄子;还有年轻的老师李宝章、董建森、王海青,还有杨慧云老师、马玉茹老师,这一大批优秀的老师。
我一进去第一节课是跟魏铭魏先生的课堂上唱念课。当时都是样×戏,上了没有几节课就又重新分的课堂,我分到了演反面人物的班,也是老生,但是里边是演反面人物的,比如《沙家浜》的刁德一、刘副官。学了刁德一,然后又陆续学了《杜鹃山》当中的温其久,学了《红灯记》当中的侯宪补,最后半年的时候学了一出《审椅子》。当时上海京剧院创作了一出小戏叫《审椅子》,我学了这个,它是老生行当活儿,角色叫沈家昌,唱念方面主要是学了这些。练功是很苦的,从腿练起,从腰练起,从胳膊练起。天天耗腿、拿顶,这是两大关。对于我来讲真的是两大关,因为我进学校的时候腰腿就已经很硬了。虽然我小时候在家里学戏也练过功,我哥哥有时候回去给我们练功,但是没有系统地练过。这老师们练功,像孙亮华老师,他们都是天津稽古社的,那练功非常规范,天天看着你呀。拿顶这几分钟坚持下来,那汗流的。完了撕腿,疼得天天哭。过了三个月再往下不到两个月的时候,我开始变声。我变声比较早,变声很快,一年多就变完了。等到变完之后,我们那些师哥师兄弟他们都开始变声了,恰恰这时候我嗓子出来了。嗓子出来之后临毕业的时候,我师父课堂上所有学李玉和的全“倒仓”了,就把我调过去,说让他(张建国)过来,来学李玉和,他有嗓子,“倒仓”出来了,这样我学了半出。因为时间短,跟我师父学了半出李玉和。学完之后,好像演了不到三场我们就被全锅端:有的毕业就到了县里,我们这些就留在了石家庄,直接分配到石家庄地区京剧团。
剧团实践,磨砺进步
“这些老师是对我的一个启蒙,传统戏的一个启蒙,由此才产生了我要拜师学艺的念头——不拜师学不到真东西。”
分到剧团是1975年12月。从1975年到1980年这期间,我经历了中国历史上的转变,粉碎了“四××”,恢复了传统戏。恢复传统戏,我一句不会呀。我们排戏上去跑个兵,拉个山膀,都不会呀。老师们排戏一点点地教,从那开始我就养成了天天下午三点多到剧场练一遍功的习惯。因为有老师,去得早就给练功,特别是盖月樵老师,去了就看我在那练功就教我。他是地方口音,“你小子来的挺早啊,练功我看看,我给你说说。”就这样天天就在那儿练功。跟盖老师,我记得学了棍,学了起霸,学了走边,这些就作为当时刚刚恢复传统戏当中练功的一种基本活儿。当时我们团有位老师叫杜元田,杜元田老师是富连成的,我找到他,我说老师我想跟您学一出戏。他说,你想学什么戏呢?我那会儿听过一些老师讲,说《搜孤救孤》。我也有一本老的《戏曲丛刊》,一集一集的那个,上边有《搜孤救孤》。我就自己拿手抄,抄下来。后来找杜元田老师,他说这是余派的戏,我给你说。他教我一出《搜孤救孤》的唱,后来我又跟他学了一出《碰碑》。我又跟张宏岐老师学,他教了我一出谭派的《捉放曹》,教了我一出杨派的《文昭关》,而且还傍着我演《碰碑》里的杨六郎。当时他年纪很大了,我那会儿才刚刚二十一、二那样子。演《碰碑》,老师傍着我演杨六郎,那真的让我激动。台上我都不敢叫“儿啊”,不敢叫。老师说这是戏,没事。我就是不敢叫,不好意思,就觉得那是长辈。这些老师是对我的一个启蒙,传统戏的一个启蒙,由此才产生了我要拜师学艺的念头——不拜师学不到真东西。

《泸水彝山》中张建国饰演诸葛亮
曲折的拜师学艺经历
张建国从戏校毕业以后开始接触传统戏,他被传统戏里无数精妙的技巧所吸引,为此他天天下私功吊嗓练功,如饥似渴地向老师们学习。张建国的刻苦用功不仅引起了团领导的重视,也意外地吸引了应邀来石家庄演出的著名杨派传人李鸣盛先生的注意。
当时我们的团长叫张志起,管剧团很有一套,他就经常组织北京的角儿到石家庄地区京剧团合作演出。当时组织了很多名家,比如老生有李鸣盛李先生,武生有梁慧超梁先生,有厉慧良厉先生,很多大角儿都过去演出。那会儿在团里得益于这些老领导的重视,我天天有使不完的劲,除了练三遍功之外还要吊嗓子,每天吊三个小时的嗓子。那天我正在吊嗓子的时候,当时李鸣盛李先生从我们剧团的楼下走过,因为他们排戏,搭班来演戏嘛,到了我们团。他一听我正在楼上吊嗓子,他跟张团长说:“你们团还有这么好的嗓子,这小年青儿的嗓子这么好。”张团长就说:“我们这小孩特别用功,特别努力,你喜欢你听听,你收个徒弟吧。”当时就跟李鸣盛李先生这么说,李鸣盛说好啊,明天带过来我听听。第二天团长带着我到了石家庄地区招待处。李先生说这小孩挺好,唱一段,我唱的《击鼓骂曹》,《击鼓骂曹》我是跟张宏岐老师学的,按杨派唱的,但是翻高的地方不是按杨派唱的。当时李先生听了之后觉得非常好。我们回来之后呢,张志起团长就说李先生特别喜欢你,想收你做徒弟,你看怎么办?你有没有想法?就问我。我那会儿小,什么也不懂,我说这老师收徒弟,老师这么大的名气,那我很激动。后来就想我不妨到北京来一趟,看一看。我就先到了杜元田老师家,因为那会儿杜元田杜老师已经回到北京,调到了战友京剧团。杜元田老师的儿子跟我是发小,叫毛毛。毛毛带着我到了李鸣盛李先生家,去的时候李先生家快吃晚饭了。我们到那儿跟先生见面,见面之后李先生说,非常好,你这样吧,礼拜六索天靖索先生来给我吊嗓子,你过来让索先生拉一拉,你唱一唱。我说哎,我不敢说话,就离开了李先生家。离开李先生家,我没地方住,那时候没有钱住宾馆,也没想过住宾馆,没地方住。住哪呢?毛毛他们家,毛毛和奶奶住一个屋,那一个屋十几平米,非常小,我也不好意思住那儿,我就说我有地方住,其实我没地方住,我就在永定门车站候车室住了两天。白天我去找毛毛玩,晚上就到候车室那大椅子上一坐,有地方能躺就躺,不能躺就在那儿坐一宿。等到礼拜六,我们就去了李鸣盛李先生家,你想我在候车室住了两天,这嗓子就已经快唱不出来了。到那儿去,索先生先给李先生吊,我们在边上听。当时沈长春沈老师也在场,完了之后李先生说:“你们听听,我要收的学生,建国,唱。”当时我就唱。他又说:“你唱《击鼓骂曹》吧,索先生也熟。”我说行。索先生给我拉的《击鼓骂曹》,连着两天没怎么睡,我的【导板】就唱得很费劲了。唱完之后呢,李先生的夫人赵真师娘就跟我说:“你回去,回石家庄,先找河北电台把李先生的录音资料找齐了,先听录音学,学完了路数,过来李先生给你纠正。”我说哎,我就回去了。回去之后我就感觉不行,学习上的不便,致使我要在石家庄找老师学习、拜师。在戏校的时候就始终渴望拜在我师父张荣培先生的门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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