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杂剧科诨承袭了不少过往喜剧艺术的手法与技巧,
剧作家秀出者又能匠心独运,
他们本身也许就是滑稽多智之辈,
故使元杂剧科诨众妙纷呈。元杂剧科诨自有独树一帜的艺术技巧,
如利用上下场诗、谐音、荒谬情节、俗事俗物和舞台动作等,还有利用宋金杂剧作插段,利用歇后语、俗语、佛家语打诨等,
俱见甚有特色而又堪为后世戏剧借鉴。
一
利用汉字同音异义组成插科打诨的谐音法,是元杂剧广泛使用的,
可分为三方面去探讨:名称、制造误会和揶揄讽刺。先说利用名称谐音的科诨,
例如写包拯裁判瓦盆冤魂的神奴儿第三折令史在念上场诗后独白:
自家姓宋名了人。表字赃皮, 在这衙门里做着个令史。你道怎么唤做令史?
只因官人要钱, 得百姓们的使;外郎要钱, 得官人的使。因此唤做令史。
当中有两处谐音,以“宋了人”谐“送了人”,即“送人性命”的意思;又把“令史”解释为官人得百姓的钱“使”,而令史又因而间接得百姓的钱“使”,让使钱的的“使”与令史的“使”相谐,
既增强笑料, 又寓意深刻。《降桑椹》二折写两个庸医, 一姓宋, 自述双名“了人”,也是谐了“送了人”;另一姓胡, 自称双名“突虫”,谐音“胡涂虫”,皆是讽庸医误人, 以收鄙笑之声。又例如《生金阁》第二折, 张千数次忍不住要道出“包龙图”这大名, 惟被包公喝止才以“一包丝绵”、“耳聋”等谐音字词加以掩饰, 令人忍俊不禁。还有《单刀会》第二折道童以“紫荆”(谐子敬) 嘲笑鲁肃, 《还牢末》四折阮小七称萧娥为烧鹅:
(李逵云) 这妇人是出首李家兄弟的, 叫做萧娥。
(阮小五云) 烧鹅倒也好配酒。
《西厢记》第三本第四折红娘用药名的谐音打诨也是极有特色的:
(红云) 用着几般儿生药, 各有制度, 我说与你:
<小桃红> 桂花摇影夜深沉, 酸醋当归浸。
(末云) 桂花性温, 当归活血, 怎生制度?
(红唱) 面靠着湖山背阴里窨。这方儿最难寻,
一般两服令人恁。
(末云) 忌甚么物?
(红唱)忌的是“知母”未寝,怕的是“红娘”撒沁。吃了呵,稳情取“使君子”一星儿“参”。这药方儿小姐亲笔写的。
“桂花”两句用谐音法, 真正意思是“在桂影摇曳的月夜, 穷酸秀才要就寝的时候”;“知 母”、“红娘”、“使君子”、“参”等中药在这里都另有他义, 使观众读者发出会心微笑。因谐
音而引起误会, 因而引发笑声。在《村乐堂》就有一个例子, 第三折剧情说到完颜同知把欲谋害自己的二夫人(大旦、搽旦)和总管(大旦、搽旦)和总管王六斤送官办理,令史张本(正末)到牢房查问, 他在牢门与牢子有一段打诨的对话:
(正末云) 开了这门了。我进去。(做见大旦、搽旦科) (正末云) 这个是什么人? (牢子云) 这两个是夫人, 这个是都管。(正末做努咀科) (牢子做拿旦六斤云 ) 过来跪者。(大旦搽旦六斤 做跪科)(搽旦云) 我又无罪过。我跪者。看他怎么放我起来。(正末问牢子云
) 你姓甚么? (牢 子云) 我不醒。(正末云) 你姓甚么? (牢子云) 哦, 你问我姓甚么, 我姓王。(正末云)庞。(牢子云) 王。(正末云) 黄。(牢子云) 提控, 我写与你看。三画中间一竖。是王。(正末云)你是三画王。(牢子云) 我正是三画王。(正末云)三画王把墨来。(牢子云)这一场苦又不善了。我又不是太医, 着我把脉, 没奈何。官差, 依着他。(牢子 正末手把脉科,
云)一肝,
二胆, 三脾。( 正末云)做做甚? (牢子云) 你说着我把脉来。(正末云)是砚瓦上磨的。(牢子云) 那个是墨。( 正末云)是。
牢子第一次把“姓”听作谐音“醒”,
故以“我不醒”作答,
接着牢子答姓“王”,
张本却听
成是“庞”,
第三次牢子更正是“王”,
张本却又听成是“黄”,
令人发笑。然后牢子强调“我是三画王”,
张本竟以为牢子的姓名就叫“三画王”, 直呼他为“三画王”, 最后他叫“把墨来”,牢子又误会为他当太医要他“把脉”, 还口中念念有词,
念起“一肝二胆三脾”的口诀, 经过多次的误会和纠缠(都是因为谐音) ,才结束这滑稽的情节。
第三种使用谐音打诨是对剧中人物(或由剧中人对剧中人)揶揄讽刺,如《东堂老》第三折,败家子扬州奴在走投无路之际被迫上街做买卖,
遭坊众讽笑,回来被东堂老问及实况:
(扬州奴云) 您孩儿头里卖炭,如今卖菜。
(正末云)你卖炭呵,人说你什么来?
(扬州奴云)有人说来,扬州奴卖炭,苦恼也。他有钱时,火焰也似起,如今无钱,弄塌了也。
(正末云)什么塌了?
(扬州奴云)炭塌了。
(正末云)你看这厮。
“弄塌”即“弄炭”,坊众是用“炭”的谐音“塌”,语带双关讽刺败家子的破败, 也是在拿他打诨。又例如《渔樵记》第二折刘家女对朱买臣逼休的一大段说话里,
其中有几句是这样的:
(旦儿云)娘子娘子,倒做着屁眼底下穰子;夫人夫人, 在磨眼儿里。你砂子地里放屁——不害你那口碜。
穰即瓤,指排出的粪便,穰子“谐音”娘子 ,所以说做“屁眼底下穰子”;夫人谐音“麸仁”, 麦皮叫“麸”,
去掉皮的麦粒叫“麦仁”,把麦粒放进石磨,就磨成“麸”和“仁”, 所以说“夫人夫人, 在磨眼儿里”,这些都形成了戏剧诨语, 对朱买臣在前文曾说娘子、夫人, 大加讽刺。
元杂剧利用谐音打诨还有很多, 如《刘弘嫁婢》一折王秀才以“亲眷”谐音“青绢”,
《桃花女》二折小星儿以“岁”谐“啐”等。若论巧妙, 关汉卿《救风尘》第一折写宋引章不听赵盼儿劝告, 执意要嫁周舍时说: “今日也大姐, 明日也大姐, 出了一包儿脓”, 用了“姐”与“疖”同 音, 所以说会出一包脓, 既表达了她对妓女生涯的厌倦, 口吻与用辞也合乎其人其事,
打诨却又带着黑色幽默的味道。
二
元戏剧家周德清论评杂剧语言时曾云: “凡经史语、乐语、天下通语,可入杂剧,如俗语、蛮
语、谑语、嗑语、市语、讥诮语、各处乡语、书生语、构肆语、张打油语, 皆不可入……”此种主张与元杂剧作品实况并不相符,作为通俗文学,元杂剧实际上包含了大量周德清所说的“不可入”之语, 且为科诨的重要工具, 所谓俗语、市语、各处乡语,
其中有不少部分是谚语、歇后语,
原因如谭达先所说:
杂剧是演给平民看为主的, 其戏剧语言必须为他们所听懂和喜爱, 而富有民族特征、生活气息、地方色彩而且深入人心的谚语、歇后语是民间语言的精华,
因之, 往往为剧作家所注意, 在剧作中给出色地吸取或改写, 这成为杂剧中十分突出的艺术语言特征之一。
元杂剧作者运用谚语、歇后语是甚具多彩性、灵活性和创造性的, 而歇后语基于它的构成本质和历史,更适合被用作科诨,在李义山《杂纂》及同类笔记小品已有歇后语的记录,
供人案上解颐,用于表演艺术则先是金院本已有在正杂剧演出前的“冲撞引首”的段数《歇后语》, 盖是一个以念诵为主的小剧目,
当中大量采用歇后语。歇后语本身就是一种富民族色彩、幽默谐趣的语言修辞游戏,
有学者以《元曲选》和《元曲选外编》作统计, 查勘元杂剧对歇后语的采用, 结果发现确定是歇后语的, 大约有一百一十条, 因文献不足而存疑的尚未计算在内, 其中有些只能算是一种小小的逗趣,
而有些却是配合着剧情, 而效果又很滑稽的。全句歇后语的引用如《灰阑记》第四折赵令史在包拯前的招供, 欲推卸自己的罪责, 便狡辩说:
都是州官, 原叫苏模棱, 他手里问成的。小的无过是‘大拇指头挠痒, 随上随下’取的一纸供状……
在贪赃枉法的勾当要被揭破之际, 却拿“大拇指头挠痒”等说话来辩解, 既表现其人之油腔滑调, 用语亦非常生动, 另有一种滑稽效果。又如《东坡梦》第一折苏东坡著痴愚行者往唤妓女白牡丹, 但听到应声便要急身往回走:
(行者云)走迟了却怎么? (东坡云)走迟了, 只教你做“雪狮子向火: 酥了半边”。(行者做跌科)早酥倒了也……(旦儿云)谁叫? (行者跌倒科, 云)听他娇滴滴的声音, 真个酥了也。
东坡说的,
(至今仍有相似歇后语“雪狮子向火——瘫了半边”的流传) , 用作打趣行者看见美人时的窘相, 确是妙喻, 而行者竟以两次跌倒“酥倒”作实时的响应, 组合成一段科诨。
元杂剧中常见的歇后语是省后式的运用, 即只前半比喻部分, 如《荐福碑》一折张镐唱《金盏儿》末句云“您兄弟常则是油瓮里捉鲇鱼”,
便是省略了后面“抓不住”3字, 剧中虽是自嘲诉苦语, 却因歇后语本身的滑稽色彩而带有打诨味道。
元杂剧也有对歇后语采谐音式的运用, 如<<span style="font-size: 16px;
font-family: 宋体;">黑旋风>第二折写李逵扮成庄家进牢探望孙孔目, 牢子向他索钱,他唱《得胜令》响应:
得胜令呀! 便问我要东西。叔待, 则你那“没梁桶儿便休提”……
李山儿要表达的是“休题”, 不要题起之意, 却用了“休提”谐音歇后语, 既精警又滑稽地回绝了牢子。《王粲登楼》第一折祗侯说“脂油点灯——布捻”作答, 以谐“步行”, 又是一例。有些歇后语以俗事作喻, 如“砂子地放屁——不害你那口碜”,
惟放在某些场景、某些人口中, 又觉恰得好处, 教人既不嫌用了歇后语, 也不嫌触犯了俗事俗物, 如上述一句歇后语, 就出现在《渔樵记》第二折刘家女骂夫朱买臣一段说白里,
与说话人的泼辣形象就很吻合。
有些歇后语在不同作家笔下出现, 可能是对优胜技巧的模仿,
也有可能是采用了在元代很流行的歇后语,
如“银样枪头——中看不中用(或‘上阵就软’、‘没上阵先软了’)
就出现过好几次。在《西厢记》四本二折中红娘唱《小桃红》骂张生胆怯就有“呸!
你是个银样枪头”一句,
不过, 具科诨性质的使用, 却是在对一些表面上是赳赳武夫之辈的戏谑上, 如《气英布》三折英布在《幺篇》对自己的挖苦;《李逵负荆》一折结尾王林夸口要咬掉宋江一块肉,
李逵便在《赚煞》末句唱云“你可也休翻做了枪头! ”也是用省略的方式运用这歇后语;还有《三战吕布》二折张飞在《夜行船》(全曲本多滑稽语)骂孙坚的末句: “我则道你是钢槊, 呸你原来是个蜡枪头”。
元杂剧作家不单采用歇后语, 而且从上述不同例子可见, 作家能把歇后语活用于剧作中, 发挥其特性制造科诨, 既富生活气息, 又具喜剧性。
三
按舞台动作而言, 大略可分之为复杂与简单两类, 所谓复杂的, 通常需要难度较高的舞台技巧(如武打、舞蹈之类)
, 而简单的则可能只是身体一个小动作。前者亟需要出色的演员作演绎, 后者则端赖剧作家的喜剧技巧。一般而言,
元杂剧科诨所用的滑稽动作都是很普通的, 是日常生活常见的,
但偏偏经剧作家巧作安排, 却面目一新, 在今日作案头看, 仍觉滑稽有趣, 在当日该是甚能“博笑”的笑料吧。若按剧本而言, 则科诨利用的滑稽动作又可分为“在情节进展中的”和“与情节相关性不大的”两种。
利用错误动作制作笑料, 如误会、误认、误打、误跌等是简单经济的插科技巧,
如《铁拐李》第四折两妇在争夺夫君时, 岳寿(正末)因拐被夺去而跌倒:
(岳旦云)这是我的夫主。(李旦云)他是我的丈夫。(众争认科)(张千夺拐打孛老科。)(正末做劝跌倒科,云)张千,我须有些瘸。(张千发科,云)你可不早说与我。
这关目中先有误认夫君之喜剧情节, 继有张千误当岳寿为旧日四肢健全而作夺拐杖动作,
致岳寿跌倒,
并由张千“发科”而完(“发科”即做滑稽表情动作。《桃花女》二折媒婆被推跌, 亦属此类。又有因被他事所吸引而误跌手中物的科诨, 《曲江池》第一折述郑元和初会李亚仙, 因惊艳而三次跌落手中马鞭:
(做坠鞭科, 张千拾, 云)相公坠了鞭子也。(末云)真个是风风流流, 可可喜喜! (又坠鞭, 张千拾,云)相公又坠了鞭子也。(末云)我知道。好女子! 好女子!(又坠 鞭,张千拾, 云) 相公又坠了鞭子也。(末云) 我知道。
郑元和(正末)在剧中乃小生形象, 在此节中却是傻子(因情爱而疯狂) ,张千的三次提醒是显凸郑元和的失态滑稽,技巧上来说,是用宾白来显凸动作的可笑, 不特是张千的宾白, 就连正末的说白语序错乱 (“可喜可喜” 误作“可可喜喜”) 也是配合在一起的, 可见作者在构建这一幕的匠心独运。
误忘又是元杂剧惯用了的手法, 《曲江池》中郑元和与李亚仙、《金线池》中韩辅臣与杜蕊娘同将牵红线者(赵牛筋、石府尹)遗忘在一旁, 既可笑又点出当事人的浑然忘我;仕隐剧《范张鸡黍》第一折中,
张元伯与范巨卿只顾寒喧, 将在门外的净角王仲略遗忘:
(王在外做怒科, 云)你每说到几时?
早不是腊月里,
不冻下我孤拐来? (正末云)呀! 忘了仲略兄弟在外厢也。(卜儿云)有请,有请。
可见遗忘亦适用于恋爱风情以外的剧种, 不过最特别的遗忘科诨还是《罗李郎》第二折楔子里侯兴的忘记了自己正骑着马:
(净云) 远远来的不是侯兴? (唤科, 云) 侯兴哥哥。(侯兴云)原来是小哥。(做跪跌科)(净云)哥哥,你不骑着马哩! (侯兴云)我忘记了下马。
由于演员骑马是用竹马的, 故在舞台动作上侯兴可作出此未下马却又能下跪的科诨,
这种“遗忘”已有游离舞台的味道了。
“公堂下跪”是利用与角色名实不相符的动作(官员反向百姓下跪)打诨, 由于这舞台动作已广为人所熟知及讨论, 在此不细说, 相类的技巧就是安排角色做出与自己内涵不相符的动作, 动作本身可能是一本正经的,
但在情节中又越见得可笑。例如《隔江斗智》第二折, 无能的武将刘封摆出重要人物的姿势,
最后还是无奈地做回本身应做的事:
(净扮刘封上, 诗云)……令人, 报复去! 道我大叔来了。(卒子报科,云)刘封到。(刘封做势科, 云)他不接我也罢, 我自过去。(做见科, 云)军师, 我刘封来了也。(诸葛亮云)刘封且一壁有者……
当中“做势科”就是装出某种气派不凡的样子。元杂剧中的滑稽角色自有不少用身体作滑稽动作制造笑料的, 在对打场面中, 以身体动作逗笑应有不少,
例如《独角牛》刘千与折拆驴在第一折中的一场擂台对打, 二人的数番被打跌倒科, 该就是充满滑稽对打动作的。又像《黄花峪》第四折蔡衙内与鲁智深对打时, 蔡的“轮臂膊科”、“双火轮科”肯定是极滑稽的动作:
(蔡净云)我这一对拳剪鞭哩。你着我单火轮。(正末云)你打多少好汉?
(蔡净云)我打五 十条好汉。(做轮臂膊科, 云)右火轮也打五十条好汉。看双火轮。(做双火轮科)(正末云)则
不如单火轮倒好。打将来。(蔡净做打正末科)
在接着的武打中, 二人边说边唱边打, 是三合一式的科诨, 揉合了杂技与滑稽语言动作。
就以一些很普通的日常动作来说,
如打喷嚏(《看钱奴》)、用口咬东西(《来生债》)等皆可使用于剧情中制造笑料,
秦简夫在《东堂老》一剧成功地塑造了败家子扬州奴一角, 杨州奴在剧中“相手”一幕, 也是运用了一日常动作——请人相手, 而且噱头十足的:
东堂老子警告扬州奴将有当叫化的下场, 岂料扬州奴反说道: “如何? 且相左手, 您孩儿便不到的哩。”虽然本子上未有注明,
但据情节, 扮演者当是有请人相手一滑稽动作的;在一轮歌唱对白后,
东堂老发出第二次警告, 扬州奴也作同一回答: “如何? 且相右手, 你孩儿不到的叫化哩。”相信净角这先相左手, 后相右手的插科该是相当逗笑的,
且亦更加强了扬州奴的痴愚角色。又如《杀狗劝夫》楔子里, 柳、胡二人带着混了白水的酒去贺寿,
然后在与孙大拜寿时,使诈一脚将酒瓶踢翻,此动作之令人发笑,在于配合着剧情与白的安排, 先是动作之先, 柳隆卿已先与胡子转商量好: “俺着上些水, 到那里则推拜, 将酒瓶踢倒了”, 这实是喜剧中的“交底”手法, 在踢酒瓶之前的对白也是很重要的:
(柳、胡见科, 云)恭喜哥哥华诞, 俺两个无什么礼物将敬, 只一瓶儿淡酒, 与哥哥一滴, 添寿一岁, 哥哥休怪。(孙大云)兄弟, 滴水难消, 休道是兄弟将酒来, 你则这般空来, 也是你兄弟的情分。将酒来, 我与兄弟开怀畅饮一场。(做拜踢倒酒瓶科, 柳云)呀! 刚只得这瓶儿酒, 又踢翻了, 如何是好? (胡云)待兄弟再去买来。
柳胡二人说话态度愈见恭敬, 愈显得踢酒瓶动作之可笑;孙大说话态度愈见情深义重, 更愈显踢酒瓶动作讽刺之深,而由于观众是完全知情的,所以蓄势已久的笑声也在此动作中爆发出来。苟无所引宾白之配合,单单一个简单动作作为笑料是难以想象的。由此可见,元杂剧中很多插科其实是融合在整个剧情中的,有宾白、情节甚至唱曲去配合而成的,论者称之为“情节进展中的科诨”或“和情节相关连的科诨”,
对于简单的滑稽动作而言, 与情节进展相关几乎就是其本质。至于与情节关系不大的科诨,
往往篇幅较长, 属一大段的科范表演)如《双斗医》, 那通常是利用宋金杂剧作插段制造科诨(问题颇复杂,待另以专题探讨),与一般的舞台动作是有分别的。总之,
元杂剧科诨艺术技巧的最大特征,
就是善于吸取日常生活语言情态, 加以活用, 既能逗笑, 又配合剧情, 很值得细加体味。
(原题:元杂剧科诨艺术技巧研究,转载略有删节,注释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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