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新评论》对我的一个访谈录
(2017-08-24 10:3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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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衔夏《新评论》访谈2016年《小说选刊》 |
分类: 访谈对答 |
《新评论》对李衔夏的访谈
新评论:我们知道,你本身是一位诗人,转向小说创作的时间并不算长,从小说处女作发表到被国家级唯一小说类专业选刊《小说选刊》转载,中间跨度不到两年,很多人写了一辈子小说可能都无法登上这本最顶尖的小说刊物,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创造这个奇迹的写作经验和心路历程吗?
李衔夏:其实我本人最早开始接触、热爱并且投入创作的是小说。早期写过若干个如今看极其幼稚的中短篇小说,自然也是不可能发表的,后来我跟自己说,我必须在25岁(人生经历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前完成一部长篇小说,这样,如果我哪天突然死掉了(海子就是25岁死的),我也可以安然瞑目。于是,大学毕业工作了一年后,我毅然辞职,窝在广州城中村的出租房里捣腾专职写作,用了大半年时间,我捧出了一个长篇,《人类沉默史》,虽然由于暂无名气,至今未能发表和出版,但我本人对自己这部长篇处女作还是相当满意的,它倾注了我对童年、少年、青年漫长的情感、心血与人生思考。实现了这个目标后,我身心愉悦地重新投入现实工作,由于工作的繁忙与压力,我只能把创作精力转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诗歌。我最开始的发表和获奖等文学成绩完全得益于诗歌,这段时期我相继有组诗发上了《诗刊》《诗选刊》这些全国顶级的诗歌刊物,诗歌使我的语言和文学感觉得到了很好的锤炼提升。但我知道,自己的理想和热爱始终是在小说。2012年,我从广州返回到清远生活工作,小城的日子总算清闲了许多,我决定在适当兼顾保持诗歌创作的同时,重新投入并且着重开展小说创作。毫不夸张地说,小说的发表(特指在专业文学期刊上发表)比诗歌要难上百倍。因为有诗歌发表的经验,我给自己定下了要求: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小说,才纳入个人发表成绩。在经历了一段石沉大海的煎熬岁月后,我的小说终于有了发表,不妨来看看这个进度,2014年只发表了一个短篇(处女作《酒店没有酒》),2015年只发表了两个短篇(《真空》与《加缪的人间》),足见其难。我原本给自己今年的计划是发表三个小说,还好我比较幸运,单单今年上半年,我就发表了六个小说(其中四个中篇、两个短篇),不但数量是之前发表总额的两倍,而且实现了中篇的发表突破,更惊喜的是,发表的第一个中篇(《旗煊》)就被《小说选刊》转载了,这对我的肯定和激励是相当巨大的,未来我将更加积极地投入小说创作。关于小说的写作经验,其实之前在一些场合也谈过很多,但经验这种东西,适合我却不一定适合别人,感觉大家对这些经验也不甚了了,倒是我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被许多人记住并反复引用,这句话就是:写作就是要先把自己给写爽了。
新评论:你在小说和诗歌两方面都取得了一定成绩,请谈谈这两者的异同。
李衔夏:你这个问题属于挖好陷阱引我踩,如果我过分褒小说贬诗歌,必然会得罪所有的诗人朋友。我上面说我更爱小说,并非指我就不爱诗歌,诗歌是文学桂冠上的明珠,我是两者都爱,所以才两者都写。在我看来,小说与诗歌都是语言的艺术,它们最核心的本质始终是语言,只是各自呈现的面貌有所区别罢了,但并非彻底隔绝。比如史诗,就是把诗歌写得像小说;比如诗体小说,就是把小说写得像诗歌。他俩是文学老爸的两个儿子,尽管长得不尽相同,但骨子里那点血脉还是共融共通的。小说和诗歌最大的不同在于,小说的包容性和承载量要远大于诗歌。我们可以把现实生活甚至幻想的万事万物搬入小说中,但却必须有筛选地挪用到诗歌里。比如古代的章回小说,里面几乎每章都会若干首诗词,但我们能在一首诗中放进哪怕一篇小说吗?通俗认为,诗歌是最自由的。而我觉得,诗歌的自由主要通过语言来剪裁生活素材的自由,但在选材本身以及文本整合力方面,是被严重局限和掣肘的。从这个层面看来,小说更为自由,这正是我更热爱小说的最根本原因。
新评论:你的《旗煊》中,交代了“我”是清远人,情节也有少部分是涉及清远的,可以说,你在多部中短篇小说中都是这么做的,这不同于那些完全以故乡作为故事根据地的作家,可以谈谈你这种做法的考量吗?
李衔夏:我并非有意要在小说中植入清远元素,而是作家就是要从自己的经历出发、从熟悉的日常生活出发、从最深的记忆出发,而清远是我的家乡,我必然绕不过清远。因为我的经历又不局限于清远,而且想象力和虚构意志也不满足于一个城市的容量。于是,清远往往作为一个部分而出现在我的小说里。我知道,许多民间研究学者挖掘出了不少清远的特色,但从一个小说家的视野来看,这些尚构不成清远能被书写的独特性。这不是说清远没有,只是我暂时还未能寻到。这些年,我一直在查阅清远的相关史料,也从省、国家的高度思考清远的位置。等真正有了思考成果,我会把它有机融入到小说创作中,通过小说,让大家看到一个有历史厚度、有坐标高度、有人文深度的清远。当然,在这其中,清远在我小说里的比重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提升,那是因为现代作者和读者已不能满足于有限区域的叙事,小说的空间必须丰富而精彩。只要有涉及到清远,清远就已经能进入到广大小说读者的视野,效果与完全书写清远是一样的。
新评论:谈一下你对现阶段清远小说创作的整体看法以及对清远小说未来的展望。
李衔夏:如上所述,清远的文学资源(包括书写资源和孕育作家的土地资源)尚未被充分挖掘出来,因此,清远还只是全国几百个城市中的普通一个,放到世界上更是沧海一粟。用清远来捆绑和命名小说家群体,为时尚早。但这并不意味着清远小说以及小说家的无可作为。文学是孤独的事业,小说家要闯出天地必须通过单兵作战,因此,清远小说不能寄望于通过现象级的影响,带动各自的创作与发展。而应反过来看,通过若干小说家个体的自身努力,开创遍地开花的局面,从而实现清远小说的现象级影响。就纯文学领域而言,目前清远小说创作比较活跃的有叶清河、向明伟、邹业本和我。值得庆幸的是,四个人性格各异,文风截然不同,这就避免了“像我者亡”。只有全然不同,才有可能全数开花,因为一种风格往往只能出来最拔尖那个人。我可以用金庸笔下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来比喻我们四个人。邹业本是东邪,为人做事比较潇洒飘逸,兴趣广泛,尤好云游,文风刁钻,略带邪气,字里行间喷薄着浓郁的情感和浑厚的内力;我是西毒,文字流毒四野,创作状态和塑造人物都追求癫狂状态,崇尚极致,集中挖掘人心的黑暗与疮痍;叶清河是北丐,素雅、淡普、平实,既有降龙十八掌正面强攻的雄力,又有打狗棒法、逍遥游灵活多变的巧劲,心向黎民百姓,去痛底层人民的痛;向明伟是南帝,后又变成南僧,时而入世、时而出世,一阳指神功,即可伤人,亦可救人,性格闲散恬淡,过着渔樵耕读的日子,文字不见波涛,只现微澜,随之摇漾,不觉已过万重山。另外,评论家马忠过去的精力主要在诗歌和儿童文学的评论之上,但他的兴趣和关注点已悄然转向小说,期待他能从评论的角度更多地切入小说,成为清远小说的一个映照镜。同时,自从叶清河与我的中篇小说被《小说选刊》同期转载后,清远文坛和评论界的领导和前辈们也开始把期盼和更多文学资源投给清远小说,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一种表现,也预示着清远正逐渐形成滋养小说家的沃土,是可喜可贺的好事。在我看来,如果硬要给清远小说定一个共同的因素,那最好是共同的文学理想,其他都不需要相同,其他要百花齐放、百鸟争鸣、百舸争流。只要有共同的文学梦想,而且足够强大,就有可能缔造出清远小说的雄伟广厦。期待清远更多的作家关注小说,甚至转向小说创作;期待更多小说创作者浮出水面,继而成长为有实力有潜质的小说家;期待清远小说家的成功、清远小说的繁荣;期待通过小说的冲击,助力清远人文发展,并把清远带进全国乃至世界文学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