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

文/李衔夏

一切都变大了。巨型的蚂蚁
在池塘边，扛起一片起风的大海
鹰是孤独的，但此刻
它们三两成群，伫立在黑色的电线
叽叽喳喳，欢快哼唱。对岸
的楼宇，窗户是画框，一个少女
背对着我换衣，毛孔上
随风摇摆的水草那么婀娜那么动人
我迅速移开镜头。变大的瞳孔
久久无法还原。一切都变大了
一切都只剩下局部
比如那只蚂蚁，我只看到它的触须
无声地呻吟，整个大海在晃荡
像一杯红酒里晃出沉船
比如那群五线谱上的音符，它们
的目光里，少了鹰击长空的锐利
比如那个没有面孔的少女
一张倒置的板凳端坐在她的脊背
没有人知道她的累。一切都变大了
只有我在变小。望远镜
掠过城市上空，我不作丝毫停留
我在寻找着大地光芒的源泉
亘古以来它从未被人类忽视
谈不上想把太阳变大，还是想把
太阳黑子变大。我只希望
在聚焦的刹那，我瞎掉之前
进入光芒的内核，让冷却的灵魂
烤成黑炭，化作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