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

文/李衔夏

从不曾认真地为父母写一首诗
因为我还年轻，因为我以为
他们还不算很老
我要表达的事情如此多
一条长队，父母被排在末梢

多年来，我一直把对父母的爱
对他们的关心
收藏在胸脏与扁桃体之间
秘密只有经过食道的物质知道
粮食知道，死后获得
让树木茁壮的力量
清水知道，生来洗涤
我血液里的尘埃
连南来北往的空气也知道
它们蕴生出苦涩的潮湿

这些秘密，只与父母相关
却唯独他们，不得而知
于是，他们一天一天地老着
从未像粮食、清水、空气
以必需品的身份，愉悦地存在

《糖尿病》

文/李衔夏

消息是父亲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父亲说得那么平静
我的内心着实踉跄了一下
母亲、糖尿病
这两个名词从此发生了联系
这个乐天知命的女人
曾经喂我吃糖，嘘我拉尿
抱紧我把病痛捂死
从此，她将与甜蜜永诀

在生老病死面前
在自己灵魂面前，人多么脆弱
糖尿病，充满童话色彩的疾病
尿是甜的，多么美的梦
却是一柄凶残的屠锯
把母亲的肌体当作磨刀石

糖尿病啊，请别夺走我母亲
那双侵染数十年尘埃的老腿
我用我的来换。刹那间我沉默了
没有腿，我如何
从一百二十公里外的挣扎地
赶回家乡，再一次
在父母跟前，沉重跪下

《请允许我观赏美女》

文/李衔夏

亲爱的，请允许我观赏美女。在我心中
你是最美的；在我眼中，她们
只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作为男人
我无法控制我的瞳仁，但我一定控制好指纹的距离
距离产生美。这些青花瓷价值不菲
脆弱如同消失在水中的
水。我俩的爱情很贫瘠，负担不起那
落地开花的绚烂。亲爱的
请允许我观赏美女，像观赏风中飞絮，林间红霞
桃花是春天的，花瓶是桌布的
她们的美带给我的舒悦
我用来照亮你额头的阴霾，与岁月的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