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楼》

文/李衔夏

这是一栋废弃的楼宇，空洞无人
门是崭新的，锋刃般的钢漆，打开它
像抽出一柄雪亮的刀那么痛快
我陡然强大，身影与楼同长。阶梯
引我向上，楼是城市里的山
没有鸟语，没有花香，却有寺庙
在白云的脚踝。神山有灵光，空气里
有海洋深处的静谧，周遭的声响
以明亮色泽的形式存在。攀登
一步一级，施施然，我不忍触碰
洁净的扶手，惟恐惊扰了尘埃。拍门
用力拍每一扇门，咚咚，咚咚
只有木头的心跳声。如果不能开启
门不过是墙上的补丁。电表水表
仍在转动，手表也在转动，时间永无
止境。而空间是时间的某个瞬间
人也无法完全掌控。它比纳米更小
比宇宙更大。一栋楼，配件完备
适合任何人居住。它的悲伤在于
只有我，进入它的内心。空楼之空
在于拥有人以外的一切。电路是它的
血脉，悲伤以电的速度鼓满
风的布袋，最终抵达天台，最接近
上帝的地方。阳光把悲伤灼杀
凝聚在一颗露珠的世界里，从我的
毛孔渗出，在皮肤上划行。一只秃鹰
激越长空，萧肃迅猛。它的鸣叫
弹奏着禅音，超度着悬空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