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腾”一声的窘境

                             张佳羽

    “扑腾”一声，掉坑里了。掉的太有学问，脚挂坑沿，手插坑底，头像豆芽菜发芽一样向后努劲地拔，嘴巴正好裸露给前方，“呀”地一张，得了，上牙下牙就不客气地啃着前方的坑沿。有话憋着，根本说不出来，坑沿上的土直往嘴里塞，像要堵漏斗似的。

    一只淘气的猫从树上跳下来，虎头虎脑，肥嘟嘟的，手脚十分麻利，“嗖”地从这肉桥上窜过，还不忘回头“喵呜”一声。刚才树上有猫吗？它杵在哪里，怎么没看见。这丒猫，成心落井下石呀！猫不管你咋想，它很开心地窜，觉得你就是个笑话，对它来说。

    这一跤摔的够呛，半天爬不起来。五千年辉煌国史里，也没见记载过这种姿势。遗憾的是，满城尽是摄像头，偏偏这里没有。想倒查一下为啥摔、摔啥样儿，看不成回放。点儿够笨。自证也证不清楚。那就自个站起来吧，拽拽牙，上面的下面的，看松动没有；摸摸脸，左边的右边的，看挂彩没有；慰劳一下各个关节，胳膊的腿的，看擦伤了没有。

    别指望能有重大发现，给自己讨个说法。说法就是没有说法。路躺在那里，人人走。别人走，稳当当的过去；你走，“妈呀”掉坑里了。眼睛在哪长，看啥呢？看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看地下冒出个土地老，看谁夸你模样好，甜的像颗枣，雨露一扫，哎呀八叉一仰醉了醉了！

    八戒作梦，尽想好事。损失统计，咋的，开单呀！谁赔？自个赔自个。左兜里掏出湿纸，擦擦眼角，抹抹嘴，装进右兜里。别随手扔，这习惯不好，要罚款的。非要找个背罪的出来，也不是不可以。这地段归哪家管？来个路闹，装痞，解决不好就不行。闹它个大战天宫、大哐地府。

    甭找个人。现在的人，挣钱回来高兴，赔钱出去狰狞。遇上个暴脾气，好呀，你等着，我来赔，一声呼哨，扑上来一只跳起来丈八高的大狼狗，抱你像抱崽，这还算是轻的。德性更差点的，使唤出来一条智商极低的腰和脖子一样粗的棕色藏獒，它只献忠于主人，才不管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顿生吞活剥，你还能剩几两好肉？怕了吧？朝这害人的坑吐几口唾沫，算出了气，继续走你的路。

    自己霉透了，别寻摸着看别人笑话，守株待兔。这种心理，永远没有平衡点，只会二次三次的被伤害。别人犯晦，摔轻了会骂娘，摔重了得让人救。骂娘，你耳朵热不热？本与你无关，你瓷不楞丁地听着听着，就脱不了干系；摔伤，你救还是不救？不救，你在现场，道德叩问；救吧，你躲在暗处，是何动机？里外不是人，你就纠结吧你。

    掸掸衣服上的土，再干净也回不到原样儿。所谓印记，凡事必有。不然，跤还不白摔了。发生过的事情，想隐瞒都难，老天偏偏聪明得犯糊涂，其他事记不着，丢人现眼的事记的贼准。你越不想留下印记，越除不掉身上粘得牢靠的土。好端端的衣服上，总有地方是脏的。你再精明，也不会天天出门佩一把刷子吧？没这种挂饰。再说先见之明，用在这地方，可惜了。

    脏着就脏着吧，也犯不着逢人作解释。街上行人，谁不看谁？你看别人未必有意，别人看你也未必有心，都是匆匆过客，没哪闲工夫猜谜。摔蒙了吧？傻不傻呀，人家只瞄你一眼，你就心虚：哎，别歪歪想，我是刚才掉坑里了。谁想歪了，自己吧？你掉不掉坑里，与人家何干！

    太在意，就生成负担。没伤没瘸的，多幸运啊，朝天大路，走就是了，还计较个屁。只是记着，回来的时候，别长忘性，那，有个坑，那坑是会咬人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绕过去，算你不笨；动手把它填了，算你聪明。为了没有以后的“扑腾”一声，你就劳苦功高一下吧，灭了那坑，平了此路，这不皆大欢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