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秩序感的人
张佳羽
那日，什么样的天气记不得了，也许和平常差不多。一早起来就想面食，跑到校外，找到一家面馆。
收银处立着一位二八芳女，芳女前摆着一台出票机，机前等着一位中年食客。我排在中年食客后面，这很自然。
我刚立稳脚，又进来一位右手拖着小孩的胖男人。胖男人皮肤粗黑，典着八戒样的大肚子，走路一摇一晃的。拖着的小孩有三四岁吧，一脸韭黄的稚嫩，可爱的黑眼珠东瞅西望。
胖男人没有驻在我后面排队，径直走到出票机前，与第一位食客并排站着。他腰上缠着鼓囊囊的钱袋，左手拨拉拨拉，很熟练地扯开朝上的拉链，从中摸出一把最大面额的钱来，用牙咬住其中一张，其他的又塞进钱袋里。
不等第一位食客办完出票手续，他腾出两根肉嘟嘟的指头，夹住用牙咬着的那张钱，向收银员眼前晃悠。我的排队，他全然熟视无睹。
这让人有些愤怒。总共就三个食客，用得着争个你先我后么？
第一位食客离开，我一个迅雷式的跨步，补位在出票机前。我举着的零钱，直接铺陈在出票机上。收银员要操作机器，就得先收拾了我摆开的零钱。
胖男人对我的举动有所感觉，看看我，我不予理睬。
收银员好看地微笑着，虽不说一句话，却看懂了秩序的真谛。她麻利地办着手续。
我先于胖男人拿到饭票，离开出票机。
可爱的韭黄看不懂眼前的状况，我走时，他还友好地拉拉我的裙子，望望我的脸。我向他摆摆手，他扭一扭身子转一转脚，算是向我回礼了。
我对韭黄的爸爸、这个胖男人没有好感，实不想多看一眼。
就在我取饭的当口，发生了两件事。一件，一下涌进来一二十个附近施工队的人，满满当当挤在出票机前；一件，出票机出了故障，胖男人被卡在那儿。
我取饭过来，望见出票机前黑压压一堆人，没有个队形，乱哄哄的，像捅着了马蜂窝。
胖男人的声音不断吼起来，又不断被挤落在地。“别挤啦，挤着我孩子啦，再挤着，我剁了谁的脚！”
再喊，还是个挤。不守秩序的人和不守秩序的人相遇，粗鲁已不起作用。
我端着面碗，一晃悠，红扑扑的辣子油溢出碗沿，抹了我两手。
无奈，向挤着的人群喊：“大家让一让啊，我取张餐巾纸。”边喊，我边往出票机前挤，因为餐巾纸盒就放在它旁边。
胖男人被挤得起了一头汗珠，见后面又有人推搡，以为是越位的，急的大叫：“挤挤挤，还挤个鸟啊，谁也不许过！”
我贴在他身后，手伸得长长的，抓到一张纸，准备撤离。感觉有人扯我的裙子，吓我一瞧。低头看，是可怜兮兮的小孩。
我拍拍胖男人：“哎，把孩子交给我吧。”
他迟疑了几秒，松开手，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我进言：“尝到苦头了吧！没有秩序感，就没有友好感；没有友好感，就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就没有快乐感。”这话，既是说给胖男人，也是说给旁的人。
他朝我竖起拇指。
我带着小孩钻出人群时，听到胖男人在人堆里吆喝：“都别挤啦，一个跟着一个排队。有什么好挤的？你，后面去，就你！你，该站这儿。排队啦排队啦，谁不排队是王八蛋！”
我正欲夸他，他一个“王八蛋”，把我要出口的话统统堵了回去。
小孩在我跟前吧嗒吧嗒个嘴，看样子是饿了，甚或是馋面。我给他喂着我的面，附耳低语：“长大了，要当个有秩序感的人，懂吗？国民素质，得从讲秩序做起。”
但愿小孩能听懂我的话，别跟他爸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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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16 09: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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