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花的心思你最难猜（小说）
张佳羽
1
班花不是随便封的。
梦桂瑶当之无愧。
试着测了一下她的颜值，哇，全班男生无一例外，使劲把自己的眸子当图章，向人家脸上摁，摁得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因此全班女生很妒嫉，不带这样玩的，再让我们陪练，对不起，开路意玛斯。
梦桂瑶可不想得罪普天下的姐妹们。
葛鸿玲让她数落男生怡荣凯犯贱，她就数落男生怡荣凯犯贱；
迟彩凤让她向男生阿廖砂翻白眼，她就向男生阿廖砂翻白眼；
邓紫琪让她向男生余仄晟耍大牌，她就向男生余仄晟耍大牌。
她羸得了女生的信任。
可女生们发现，全班的男生并没有从她那里撤退，依然喜欢她喜欢得那样集中。
这是挺糟糕的事情。
蓄谋已久的因式分解，分解来分解去，也不过是把一个多项式化为最简整式的乘积的形式。
到头来，桃花依旧笑春风。
班花不仅没有降低回头率，还有升级大V的趋势。
梦桂瑶越长越近似于花见花开宾利见了爆胎的模样，快成男生眼里的女神了！
2
都说漂亮女生靠脸，不漂亮女生靠脑子。
梦桂瑶好脸蛋和聪明脑子都有，找谁说理去？
她把班花与班长都占了，而且班长当的风生水起。
别的不说，单每周班级卫生评比一项，流动红旗还流动个啥呀，三角形很稳定，挂在班里的光荣栏上，微丝不动。
外班同学看了馋涎欲滴，它却没有挪窝的意思。
梦桂瑶的做法超绝。
全班男生分一组，女生分一组，男生管一三五，女生管二四。
男生周一负责人是奥数王子怡荣凯。
周三负责人是唱歌王子阿廖砂。
周五负责人是写作王子余仄晟。
女生周二负责人是袖珍佳人葛鸿玲。
周四负责人是条子佳人邓紫琪。
全班全天候巡回检查组组长是大眼睛佳人迟彩凤。
她让冒尖的人，挂牌负责搞卫生。
哪一天的卫生质量有问题，就让巡回检查组组长在负责人书包上贴张哭脸。
这多丢人呀，走到哪里，别人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谁受得了？
受不了就切实负起责任来，要当人杰，不当人渣；在自己的强项上更强，不在班里的卫生上有落差。
3
怡荣凯是班上的大洋马，个头一米九二，被封为小姚明。
他可不是长荒了肥沃脑子的那种人，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离题十万八千里，数学猴精猴精的，省上的奥数冠军。
他学数学比下跳棋还轻松，谁和他比他羸谁。
可傲了，全班女生，他只把梦桂瑶放在眼里。
当了周一卫生负责人，他以为能多和梦桂瑶说两句话。
错。
梦桂瑶只把他这匹驾辕的马套进车里，叮嘱道，别给自己奥数王子的牌子抹黑，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怡荣凯拉车也不是，解套也不是。
他懒得管班上鸡毛蒜皮的事，这与自己毛关系，不当吃不当喝的，没0.001的分值！
偏偏葛鸿玲与他同桌，对他特有好感。
怡荣凯眼睛长在脑门上，只看见隔了四排桌子的梦桂瑶，看不见近在眼前的葛鸿玲。
与他比，葛鸿玲就是侏儒一个。
一米五五有吧？又没量过，反正挺矮的，小迷你型的。
周一，葛鸿玲殷勤地帮他抓卫生管理，他说，你爱干这个，我全权委托你，管到底。
葛鸿玲说，行呀，我管。
她两条腿像打鼓锤，抡的够欢实，领了“尚方宝剑”，就一刻也不消停。
怡荣凯发现她很利索。
一个忙着，一个看着，梦桂瑶来了。
梦桂瑶阻止葛鸿玲：你行我不行，该谁谁，还轮不到你来充大尾巴狼。怡荣凯你当好你的负责人，这是责任，不是玩过家家。
怡荣凯立马变小乖乖，听梦桂瑶的话，冷了葛鸿玲的情。
他说打扫卫生把人又累不死，你愿奉陪，我就做个好样子给全班看。
果然，他开了个好头，周一的卫生做得顶呱呱。
教室的窗玻璃明亮得能滑倒苍蝇。
桌椅横看成线竖看成行。
地板砖干净得无纸无尘，能照人影儿。
葛鸿玲气呼呼的，人家梦桂瑶像放牧人，专放牧你这头大骆驼。
怡荣凯咋回答？真是瓶山西老陈醋，醋劲太大，犯酸，酸得我牙都倒了。
葛鸿玲歪着鼻子：你充其量也就是人家的跟屁虫，还自比陈景润，你比陈景润呆多了，人家研究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里1+2是成立的，你呢？还跟我同桌呢，同来同去，什么都不成立！
4
葛鸿玲负责周二的卫生，偏要做得比怡荣凯好。
怡荣凯说，脑子有病，我周一的卫生已评为优，封顶了，你还较啥劲？能评为两个优？
葛鸿玲与巡回检查组组长迟彩凤交好极了，好得狗皮袜子没反正。
她提醒她，一定要多表扬我两句，压住他。
迟彩凤耳语，这还用说，杀杀他的傲气，看把他能的。
这样阴谋的话，鬼知道怡荣凯是怎么窃取的，他恶作剧地把草纸揉成蛋蛋，在下午快放学前丢在桌子腿旁。
长一双与小燕子好有一比的大眼睛的迟彩凤，硬是没检查出那个纸蛋蛋，大意失荆州啊。
葛鸿玲更没有发现。
倒是怡荣凯后来心虚了，怕影响了班里荣誉，悄悄告诉了梦桂瑶。
梦桂瑶火气那个大呀，罚怡荣凯跟葛鸿玲再打扫一遍教室卫生。
怡荣凯提了水桶，嘟着嘴，去打水擦桌子。
葛鸿玲挥汗如雨，重新扫地，拖地。
迟彩凤“停薪留职，以观后效”——就是继续为班里当差，但周六到动物园聚会的资格吊在那里，可能被取消，也可能被恢复，就看她接下来的工作做得如何。
怡荣凯将功补过，干的屁颠屁颠的。
梦桂瑶问他犯贱不犯贱？
他连声说，犯贱，犯贱。
葛鸿玲恰好听见怡荣凯在梦桂瑶面前自嘲，凑上去：因我犯贱。
怡荣凯咣当摔了水桶，水花溅了葛鸿玲一身：老子不伺候了，丫环都蹬鼻子上脸，咱这少爷当的也太悲催啦。
5
周三的卫生负责人阿廖砂，很浓缩的一个人，细皮嫩肉的，比许多女生还精致，天生一副好嗓子。
他参加本省的“好声音”选拔赛，夺得第一名。
一个男生，活脱脱又一个李玉刚，有梅兰芳的本事。
卓文萱的《爱的城堡》多难唱呀，他居然唱得以假乱真，嗨翻全场。
这就有了“少年情歌王子”的美誉。
他嘚瑟的，走哪里唱哪里：“我飞越想念得到幸福，有爱丁堡来守护……”
老师说，你在社会上咋唱我管不着，在学校，一声这种歌儿也不能唱。唱就是违纪。
老封建。他从鼻孔里骂老师，骂得很模糊，没人听得清。
他忍不住，小声给梦桂瑶唱。
梦桂瑶既想听，又不敢听，若即若离。
他干脆变声男女对唱云南山歌：“喝你一口茶呀问你一句话，眼前这个妹子噻，今年有多大？”
这也不能唱。老师说，你们还小，情呀爱呀的，成何体统！
班上男生都笑他小马驹儿乱蹬蹄子，楞充大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早熟的蔫葫芦。
别的女生躲得远远的，唯迟彩凤常靠近他，着迷他的歌声。
他说，喜欢我，你得拿出实际行动啊！
迟彩凤问，你要啥实际行动？
阿廖砂要她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迟彩凤傻眼：你有没有搞错，我是一枚女生，不是神仙。
阿廖砂问她驴是怎么死的？
迟彩凤摇头。
阿廖砂大声说，笨死的。
他要迟彩凤多在梦桂瑶耳边念佛，说他的好话。
梦桂瑶让迟彩凤转告阿廖砂，盯好周三的卫生，算他早熟的果子，没虫。
6
迟彩凤吸取周二的教训，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她一遍遍提醒自己：喜欢他的歌归喜欢，控制，再控制，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要严格检查。
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没找出不满意的地方，OK。
就在她将验收结果向班长梦桂瑶汇报时，阿廖砂突然冲过来，做出一个出格的举动。
他从书包里抖出一把水果刀，架在自己的左耳上，向梦桂瑶单膝下跪：我要成为梵高第二！
迟彩凤吓坏了，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梦桂瑶倒还镇静：你傻呀你，梵高是画画的，你是唱歌的，驴腿抽在马胯里，你别扭死人了。
阿廖砂回话：都是艺术，艺术是相通的。
梦桂瑶向前一步，你知道梵高为讨美女欢心，献的哪只耳朵？
阿廖砂答不上来。
梦桂瑶说，打扫卫生，你及格了；掌握知识，你可不要让人小看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想梵高第二啊？传出去，会笑死全世界的人，你赔付得起吗你。
她转向迟彩凤，使了个眼色：不许出去瞎传啊，等咱们的大歌唱家把我开列的书单读完了，再作结论。
阿廖砂扔了水果刀，双手去接书单。
梦桂瑶屁他，我才不像你，连充分准备都没有，莽撞举动很吓人，脑子纯让狗叨走了。
阿廖砂说，我会让狗送回来的。
梦桂瑶转身离去。
迟彩凤追上她：阿廖砂会不会干蠢事？
梦桂瑶走起猫步，开始丽人行：他得搞清楚梵高献了哪只耳朵，才会决定干不干蠢事，现在绝对不会。
迟彩凤两个肩膀还在抖，天啊，原来他是这么恐怖的一个人，我得离他远点。
梦桂瑶不以为然。
第二天，她一如往常，从阿廖砂面前走过。
阿廖砂羞愧极了，抱着梵高传，埋头苦读。
梦桂瑶拍给他一个书单，照这个读完，你就堪比天篷元帅第二次转世，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可以升天了。
迟彩凤拉梦桂瑶，你别许诺，到时会出大麻烦的！
梦桂瑶笑而不语。
迟彩凤懂啥，梦桂瑶给阿廖砂开的书单，按两天读一本计算，到高中毕业，他也读不完。
7
这不到周四了，轮到女将邓紫琪出马。
邓紫琪有两好：身材生得跟葫芦娃里的蛇精似的，又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她在学习上的用功程度，没人能比得上，学得两坨眼镜片像相思湖起了涟漪，一层一层的向深处旋。
有900度呢。
谁与她对望一眼，谁就头犯晕。
男生个个对她敬而远之。
她视力的原因，有些自闭，别人不大亲近她，她也不撵着蹭别人。
男生里，有一个人练爬桌子功与她秤锤对了铁刷子，那就是余仄晟。
不过余仄晟的心思没放在学习上，而是一心想当少年作家。
也够苦的，成天写得天昏地暗。
他见她学成这样，有些恻隐之心泛起，时不时对她多望几眼，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邓紫琪捕捉到几次他递过来的眼神，但不等她接住，他就抽回去了。
邓紫琪除了学习上能翻出如来佛的掌心，其他方面很成问题。
可以说，她连剥蒜这么简单的小活儿都不会。
她家里人愿意这么四肢不勤地养着她，只要她能考上清华北大。
梦桂瑶到底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专挑她这样的人负责周四的卫生。
她除了学习，啥都不会，没法给别人起表帅作用，指挥起一个组的女生干体力活，估计够戗。
她也担心把班上卫生搞砸了，自己从此背上沉重的精神债，无颜见全班男女。
她决定搬救兵来。
8
余仄晟，明天是你当值，咱俩联合一下怎么样？
她能求助的人，只有平时多看了她几眼的余仄晟。
此时的余仄晟，满脑子都是小说里的人物。
他已掉进写作的深井里，表情呆滞，两眼直勾勾的。
他的长篇网络小说《夏娃的蛇游在亚当的欣赏里》晒在网上，有破壳出世红霞布天的意思。
小说里的主人公夏娃就是梦桂瑶。
可见，他对班花的上心程度有多高。
邓紫琪冷不丁这么一问，余仄晟出现幻觉，以为是梦桂瑶和他说话，被意念电了一下神志，打了个激凌，语言逻辑混乱着说：啊我不上节目，你要陪我出彩？我看可以。
邓紫琪来到他桌前，重申一遍：今天是我负责搞卫生，明天是你负责搞卫生，咱俩联合一下，怎么样？
是你呀。余仄晟有些失望，不予正面回复。
她脸皮超薄，余仄晟的木讷，让她无地自容。一颗豆大的泪珠掉下来，砸在余仄晟桌上，娇人儿，转身而别。
这些，梦桂瑶看在眼里。她私下给女生组的组员打了招呼，谁都不许掉链子，配合好邓紫琪。
以为自己要丢人丢到家的邓紫琪，没想到女生们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难以管理和带领，谁该干什么，自觉到位，干的人欢马叫，班里卫生与前三天相比，标准没降，质量不差，仍然评定在“优”的范围里。
她向全班女生鞠了一躬，感谢大家的配合。
余仄晟讶着口，他没想到软弱的邓紫琪，负责周四的卫生，干的这么漂亮。
9
不肯帮助别人，轮到自己，也牛不起来。
余仄晟体重242斤，是班里的大象级人物。走路时，滑稽得有点熊出没，发出嗵嗵嗵的声响。
曾有传言说，他把家里的木板床，压塌了两张。
没有人去证实它的真实性。但余仄晟的肥胖症，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如今他连高度近视的邓紫琪也得罪了，女生里，他绝对没人缘了。
男生们耍调皮，动不动拿他开涮：有个警察大个子，抓住小偷大胖子，当下给了一棒子，让他变成死胖子。
余仄晟有口难辩，自诩米开朗琪罗。
正好相反，米开朗琪罗身材矮小，相貌丑陋，他一生喜欢众多美女，美女没一人对他瞧得上眼，他自叹人生苦啊，没一个男人比他惨。
余仄晟呢，气壮如牛，身板宽大得一个人能顶三个人，五官还算端正，只是因为肥胖，全长的不是最佳的地方。
他最欣赏班花梦桂瑶，可全班男生谁不欣赏？
他拒绝了邓紫琪的求援，班上唯一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生就这样把他拉黑了。
笨手笨脚的他，遇到难题了。
10
偏偏在这个时候，梦桂瑶的一篇小说发表在今天的省报副刊上。
他写了近五十万字的网络小说，却一个字也没在纸媒上发表过。
太打脸。
他羞得无地自容。
偏偏在这个时候，邓紫琪记仇，挖苦他肚量不君子，小说没分量。
他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发誓不写了！
不写就不写，也没人赞同他写。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向梦桂瑶祝贺，梦桂瑶拉着邓紫琪的手，正踩着《小苹果》的舞曲打转转。
邓紫琪边转边说，班长，你如今也是省报推举的大牌人物了，比某些人不知强百倍千倍，可别和某些自负很重的人随便秀平等。
梦桂琪嗯嗯两下，连个正视的眼神也没给余仄晟。
余仄晟把自个的牙都快咬断了，怎么混得笨到这个份上……
11
这一周平安着过去，班上保住了卫生流动红旗。
班长梦桂瑶兑现自己的承诺，领全班去逛动物园。
看什么？
草泥马。
喂，谁惹班长了，怎么骂人呢？
这叫骂人啊？没文化。梦桂瑶笑。
余仄晟站出来：这是网络语言，网民恶搞的十大神兽之一，它的真名叫羊驼，长的像羊又像驼。
卫生检查组负责人迟彩凤挤过来：懂网络，名不虚传，网络小说写手。
余仄晟说，谢谢你现场指导，现场督战，周五的卫生我拿下来了。
迟彩凤指了指梦桂瑶，要谢的人在那，是她要我这样做的。
梦桂瑶让大家快看羊驼，它们可爱极了。
全班一涌而上。
还不等她话说完，有人急不可待地去逗羊驼，结果被喷了许多口水。
原来，羊驼这种动物，淘气着呢，向自己喜欢的人献媚，向自己不喜欢的人甩鼻涕吐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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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29 15: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