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独词

                           张佳羽

    一种空空荡荡，像吃光了瓤的西瓜皮。看着云从窗前暗过去，像抹布擦了擦阳光，天依旧明亮。

    嗓子说不上干涩还是湿润。从玻璃器皿里倒出凉开水，一口一口喝下去，也浇不灭夏日的火焰。

    通风口开着，风也进来，尘也进来。地板的脸总显脏，拖鞋抗议来抗议去。

    一边练着字帖，一边通着电话。先和一个运命运得极好的同学夸天赞地，再和一个走背字走得差点背过气去的同学说长道短。话费嗖嗖地计算着减法。时间，一秒一秒地，为我们的回忆验算着加法。

    站在镜子前，才发现自己比空洞洞的房子还孤独。这个假期，没有作业，没有团结，同学变得异常昔日，悄没声地四分五裂。

    高考像分竹器，一个班从那头放进去，哗啦啦，从这头分了好多岔出来。大学像摸彩箱，零乱地躲在箱子里，留招生办那一条窄窄的口子，让我和我的同学伸手去抓。抓到第一志愿，幸福死了；一抓一个滑档，难过死了！

    第一志愿牢牢抓在手里后，买套泳装学游泳，进个驾校考驾照，临幸飞机下广州，摇着火车去拉萨。

    还在抓来抓去的同学，积攒了几年的同学情分抓得遍体鳞伤。马航失联了，自己作难了。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结伴同行。答案，就在于没有答案。

    一千遍沉重的祈祷，已抵不住一片轻飘飘的通知书。

    唯毕业纪念照，将全班定格在一起，幸福在脸上飞翔，祈祷在心中荡漾。那一刻，挺胸抬头，信誓旦旦的模样，把镜头照亮。

    一转眼，高考过后各自飞，远远近近，高高低低，谁的欢喜谁的泪，不再重现，昨日一盘棋。

    习惯了热闹，才知道啥叫寂寞。一把一把的钱撒出去，撒到哪里，也兑换不来同学情谊。

    长过青涩，美丽携带着落寞走来。挥一挥手，作别童话里的云彩。面对现实，怎样回复都是回复。拒绝长大，就是拒绝未来。

    注定从此要单飞了，长长的孤独，从七月漫延开来，多么洪荒，势不可挡地淹没整个八月。

    我已告别拍非主流的时代，端端正正地照一个自己，居然照不出兴趣。

    家里家外，衔接的脚步，织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空空荡荡，从心上溢了出来。挑几粒黑眼睛的瓜籽种在花盆里，期待它长出又一个飘香的季节？太漫长了，与事无补。

    愣愣地看着透亮的八棱器皿，里面的水，隔不断视线。看到一种放大和模糊，似醒似梦，搞笑不起来，自己翻倒在沙发上，去周公的地盘，做一趟免费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