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说里歇息的海子（组诗）

                           张佳羽

山海关的传说

一个元帅

坐飞机

去了天国

 

一个诗人

乘火车

去了地府

 

元帅到了天国

赎回罪过

诗人到了地府

赚回传说

 

山海关

给了元帅和诗人

相同的后果

也给了元帅和诗人

永生的区别

 

春暖花开的人生

呼吸着牛粪的味道

智商像丰产玉米一样

长得很饱

早早读懂了

中国高考

 

十五岁

从农村到城市

完成了

惊人的一跳

 

十九岁

从高校到高校

人生的定位

如星照耀

 

六年

踩着分行文字的阶梯

上得很高

很高

 

然后在二十五岁

定格春天一个微笑

引得别的花开了

他却枯凋

 

同一天的来

是为同一天的别

来时春暖花开

别时杏雨春宵

 

幻想美好

爱着春天

永久躺在春的怀抱

梦着了什么

有谁知道

 

毛孩一样的天才遗象

两把剑一样的眉毛

削得目光清澈见底

在宽大的镜片后面摆尾

给人两缸诗的友谊

 

很松弛的笑

被瘠薄的胡子

脏乱地装饰

 

一头蓬乱的发

将一脸狭小的青春

包围成农家院子

一样的陈杂和拥挤

 

他就这样挥着拳头

向世界宣示

 

没有完全进化的

或者返祖的

早熟的

或前卫的

实力

 

见过兰州的麦子熟了

他在冰天雪地的一月里

想起

兰州七月的新麦

熟成父亲与三叔

用水烟锅

咕噜咕噜叙旧的样子

 

我都没坐过的羊皮筏子

载着他的回忆

从安徽到北京转了一圈

落脚在我的生地

 

这让我激动不已

一遍遍地

读着海子的诗

读着陌生的亲昵

读着有关兰州的句子

想顺着地垄寻找

他踩过的泥

 

这个海子

这个海子

蘸着向往的蔚蓝

和心境的韶丽

写了六年诗

就认为老得

写不动

接下来的日子

 

大笔一掷

卧在从地库里

提炼出来的坚硬的铁质

伸向远方的重量

测试自己的肉体

能不能

将后人的怀念托起

 

这是诗的自信

这是生的自鄙

他开放在花季

他结束在花季

带走属于海子的人生

留下关于海子的话题

 

你可以不认得他

但不能

对海子现象

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