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空上走路

                            张佳羽

借重飞机的翅膀，我在天空上走路。蓝天蓝成苍穹阔大的弧度，不染一丝一粒的微尘，如海，无波；如梦，无声。阳光斜斜地覆盖在上面，不敢踩出惊扰的波浪。纯净的色唾手可得，洗浴着我的眼睛。找不到缝隙的蓝其实到处都是缝隙，排列在蓝上的空气密度，看似一抹的相同，实则绝对的贫富不均。飞机不打招呼的颠簸，证明空中被视线穿透的路，未必被平坦铺陈，照样设置着坎坷。有些难缠又被迫的坎坷，与不幸相遇，如何叫人不惊心动魄。

在地上看云，云很高，可以从四面将天空合围，给大地又是甩雷又是放电，近乎疯狂的肆无忌惮，居然没有谁能奈何它的行为。从天上看云，云很低，像一束束羊肚肚毛巾，裹扎在大地的头上，是那样浪漫和生机。大地牵着云的影子，丈量阳光的步伐；阳光漂白云的姿色，回报大地以秀丽。云还是那些云，人的变化，作用在云上，云便有了完全相反的角度，呈现着与变脸一样奇幻的形式。事物总是这样，置换一下位置，状态就截然不同。人在地上，云骑在头上，威风得忘乎所以；人在天上，云蹴在脚下，温良得像一头头宠物，生怕惹恼了主人，被施暴，被嫌弃，不着边际地挨上两脚。

天上本没有路，飞机航行起来，把旅客从这个地方输送到那个地方，也便有了路。天上到处是路，因为任何人的视线都太容易穿越，又不能携带愿望抵达，也便不认为是路。空中的自由，是鸟儿的相对，云的绝对。人走在天上，看似天马行空，自由自在，实不然，对行走的时限和航线，容不得半点马虎和偏离。天空再大，给自己的航路，只有与机翼同宽。天空被越来越多的飞行，切割成了挤挤撞撞的薯条。谨慎驰得万年船。不守规矩的标新立异，酝酿着某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从陆上起起降降，排斥鸟儿的相伴。一些调皮的流云，轰地撞过来，散成爆射着的气息。一部分从飞机翅膀上滑过，亲近到窗口，看我做着紧张的鬼脸。它们有意模糊恐高的实景，却使人莫名地害怕飞机变成看不见路线的蒙头鹰。我不晓得它们什么时候抵进我的身体，成为手心攥着的排泄出来的两把冷汗。尽管进入空中，飞机像一片树叶在飘，人的生命如此之轻，我还是渴望一次又一次从天上行走，以最快的速度，在目的地卸下满满当当的许诺，又装载起又一方愿景，继续美妙而刺激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