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花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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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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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上幼儿园发生的事情。
我和芳同岁,上军区幼儿园大班。芳的爸爸是司令部的,幼儿园归司令部管;我的爸爸是政治部的,芳的爸爸归政治部管。我们的妈妈都跟上爸爸风光。
芳的妈妈个头小,但人很漂亮。芳继承了她妈妈的传统。
我的妈妈大块头,形象很威风。我也继承了我妈妈的传统。
我的个头虽然总是长得比芳高些,但我和芳玩得十分友好。我们俩经常互相拿对方的东西。但玩上几天,又送还对方,绝不占为己有。
事情有时候变得格外蹊跷,超乎我们的想象。
这天,芳拿着一块她爸爸出差带回来的花手绢,早早地来到幼儿园。她站在班门口,见谁进来,都要在空中晃几晃这方手绢,显得很得意。
我来到班门口,见她在那儿“站岗”,赶紧跑过去拉她的手。——这是我俩的习惯动作,隔日不见,分外想念。
芳轻轻拉了一下我的手,两只小脚原地欢快地蹦了几下,把手绢展开,让我欣赏。
这种手绢我真没见过——小鹿斑比站在花丛中,很好奇地与蝴蝶对话。它的样子那样纯真可爱,大大的眼睛,翘翘的耳朵,修长的四条腿。
我要接过来看,芳马上很小气地收起手绢,不无自豪地说:“我爸爸从南方的城市带回来的。只有南方的城市有!”
整整一个上午,我就像跟屁虫,芳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我多么想亲自拿着这方手绢看看啊!
中午放学,我回到家,见了爸爸就说:“人家芳的爸爸在司令部真好,还能带回来花手绢。”
我爸爸笑颠了肚子:“噢,爸爸在政治部就带不回来花手绢?”
妈妈说:“女儿那样喜欢花手绢,你就给她买一方去吧。”
我嘟着嘴:“我不要买的,我要你带回来的。”
我吃饭的时候,爸爸出去了。
我吃完饭的时候,爸爸回来了。
爸爸满面红光,从背后变出一方花手绢,我高兴极了,搂着爸爸脖子,使出浑身的力气亲爸爸的脸。
可当我接过花手绢,又失望极了——这不是芳的那种。
下午,我精神不振地去上幼儿园。
我上二楼的楼梯,还没有上完,一个声音尖硬地喝了过来:“你终于来了,快把我女儿的花手绢拿出来!”
我吓一跳,抬头一看,是芳的妈妈。
芳的妈妈凶神恶煞一般,逼着我马上缴出芳的花手绢。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芳的妈妈几乎是把我从楼梯上拎上来,不由分说,就进行搜身。我的所有衣兜她都翻遍了,一无所获。
我吓得哭了起来,说:“我告我老师去!”
芳的妈妈说:“告谁都没用,老师都听我的。”
“为什么?”我抬起泪眼,望着周围的人。
芳从后面挤过来,怯怯地说了一句:“我爸爸是司令部的,幼儿园归司令部管。”
我像无助的一只鸟,可怜兮兮地东张西望。芳的出现,让我看到一丝丝希望,我用不解和渴求的眼光看着芳。芳说:“我的花手绢不见了。”
我说:“我真的没拿,早上跟你要,你没给我。”
芳的妈妈马上接过话:“芳没有给,你不会偷吗?三只手!快说,手绢藏到哪儿去啦?”
我辩解:“我真的没拿,不信你到我家去搜。”
芳在一旁低声嘀咕:“她好象没拿。”
芳的妈妈打断芳的话:“她没偷,谁偷啦?她偷你手绢还让你看见吗?”
芳见我很可怜的样子,欲拉我的手,她妈妈一把豁开:“都偷你手绢了,还和她交往?”
我被堵在班门口,同学越聚越多,委曲和害怕的泪水像不断线的漏斗。同学们对我指指戳戳:“她是个小偷哩,偷了芳的花手绢。我们要防着点,别偷了我们。”
芳的妈妈发了一阵子威,临走时,对老师们说:“好好追查,让她缴出来!不缴,就找她家长!”
老师们附和着:“放心,一定的,一定的。”
这事,我妈妈很快知道了,她赶到幼儿园,比芳的妈妈还厉害,质问老师:“你们凭什么让一个家长这样对待我女儿?你们这是失职,知道吗!”
老师们不说话。我妈妈给爸爸打电话:“你快到幼儿园来,芳妈欺负了咱女儿!”
我爸爸在电话上厉声训斥我妈妈:“你闹什么闹,赶快回去!幼儿园有的是老师,小孩之间的事,你乱掺和什么!”
我妈妈脸憋得通红。
这时候,芳的爸爸急火火地赶到了,我妈没好气地说:“芳她爸,你老婆凶啊,敢当众羞辱我女儿!”
芳的爸爸连赔不是,并给我爸爸打电话:“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我妈妈说:“你管幼儿园怎么啦,政治部是不是管你的?”
芳的爸爸一直赔着笑脸:“咱两家不要伤了和气,小孩的一点小事情,不碍的,不碍的。”
我妈妈说:“不行,你老婆搜了我女儿,我也要搜你女儿!”
芳爸的脸极不自然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来搜。”
他当着大家的面,把芳从里到外掏了一遍,没有找到花手绢。
我妈妈眼尖,发现芳的左裤腿靠膝盖处有点鼓,亲自去摸,像是有东西,让芳爸去掏。
结果,芳的左裤兜漏底了,花手绢漏了下去。
从芳身上找到花手绢,我妈妈十分硬气,非要叫芳的妈妈来赔情道歉不可。
这阵子的芳,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满脸的惊慌。她不停地念叨:“我真的没说是她偷的,是我妈妈怀疑的。”
我过去拉芳的手:“找到就好,别难过。”
我妈妈拽过我:“你就不长记性啊?她妈妈刚才是怎么欺负你的?你忘啦!以后别和她玩,听见没有?”
芳眼泪巴叉地望着我妈妈:“阿姨,我想和她玩。”
我妈妈瞪了她一眼:“哟,我女儿是贼,哪敢和你玩呀,再玩,你那妖妈还不吃了我女儿!”
芳的爸爸在一旁赔着极不自然的笑脸:“我回去批评她,她做得不对,我代表芳她妈、芳儿,还有我,向你们赔不是了!原谅她的冒失。”
……事情过去两天,两家的大人互相监督着,我和芳见面不敢去拉手。
到了星期五下午,幼儿园放学早,我和芳终于憋不住了,躲开大人,到军区大院的花园里去玩。
芳把一块糖塞给我:“对不起,是我害得你被我妈凶。”
我说:“我妈不也凶你啦,你怕吗?”
“怕呀!但事情还是怪我,不该怀疑你。”
听芳这样一说,我觉得她还是以前的那个芳,我的好朋友。
我俩忘掉所有的不愉快,玩得十分开心,好象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芳的妈妈和我妈妈不约而同地来找我们。芳妈见到我妈,红着脸说:“都是我太冲动,不理智,把事情搞糟了。”
我妈说:“看在两个孩子面上,我不和你计较。以后呀,在孩子面前,我们大人,别再借势发威,伤害孩子感情。”
芳的妈妈点头称是。
我和芳看了,拉起小手,蹦蹦跳跳地来到大人面前。
从此,我和芳继续做好朋友。
过了几年,我爸爸和芳爸爸的工作都变动了,芳爸爸要去外地,芳和她妈妈一起去。我爸爸留在本城市,我和我妈妈一起留在本城市。
芳临走前,约我在军区花园见个面,不见不散。
我们一见面,芳抱着我,我抱着她,我们哭得像两个泪人。我舍不得她,她舍不得我。
哭过,她把那方惹了很大风波的花手绢送给我,转过头,咬着嘴唇,快速地越跑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