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你怎样回家
本刊记者 谢伟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亲人的翘首期盼,游子的归心似箭,人们又一次背负着厚重的行囊走在这条回家的路上。路途或近或远,这条路有多艰难,只有亲历者才能感受和体会。
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数以亿计的回家大军重复着那些酸甜苦辣的故事,折射出中国社会变迁过程中那一幕幕不能忘却的时代背影。中国春运被称为规模最大的周期性人类大迁徙,受到社会学家的关注。
回家的路越来越宽
近年来,随着交通条件的改善,铁路、公路、民航运力大幅度增加,春运的压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回家的路越来越宽。特别是2012年底京广高铁的开通,实现与数条既有高铁线路的对接成网,释放出了强大的运力,为广东、北京等地的外来务工人员回家过年开辟了一条便捷的回家之路。
铁路无疑是春运的主渠道,面对汹涌而至的人潮,火车票一票难求的现象是每年春运永恒的主题。铁路部门采取实名制购票,开放电话、互联网购票等措施,挤压了黄牛党的生存空间,缓解了购票难。今年又有新的举措出台,让购票更为便捷。从1月4日起,铁路部门对车票预售期进行了调整。互联网订票、电话订票的预售期延长至20天(含当日),火车站窗口及火车票代售点预售期延长至18天。同时,自今年1月1日起,通过电话预订火车票的旅客可凭订票时乘车人的有效身份证件,到全国任一车站窗口或代售票点换取已预订车票。这无疑大大地方便了旅客购票、取票。
今年,广东等地启动了春运外来工团体订票。只要用工规模不少于100人,申报节前相同乘车日期、发站、到站车票每批次不少于20张的企业,就可以为员工预定。像富士康等特大企业很早就为员工预订了车票。
经济收入的增加使越来越多的旅客选择坐飞机回家过年,民航局预测,2013年春运期间民航旅客运输量将达3550万人次,比去年(3376万人次)增加5.2%。此外,2012年全国新增公路通车里程8.7万公里,其中高速公路新增通车里程1.1万公里。公路网络四通八达,选择自驾车回家的人也越来越多。
长沙妹子王敏莉在东莞市一家有机玻璃制品公司做白领,有一份还不错的薪水,她这几年都是选择自驾车回家,自己开车回去比较方便、自由,没有转车、等车这些烦恼。
“我觉得过年回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可以自驾车,也可以坐飞机、高铁。现在收入都还可以,千把块钱都能够接受。我的朋友们很多都是自己开车回家过年。”说到购票难,王敏莉觉得不以为然,“飞机票可以提前一个月买,一般不会买不到。火车票只要你有充足的时间,买票也不是大问题。你只要不停地拨电话,不停地在网站守着。总是有机会买到票的。”今年她打算坐高铁或者飞机回家,那样速度快得多。今年高速公路过节免过路费,不知道又会堵成什么样。“现在家里人都有车了,用车很方便,用不着自己千里迢迢把车开过来。”
回家的路依然艰难
铁道部12306订票网站开通以后,为广大旅客提供了一个方便快捷的购票通道。但是,春运开始后,在汹涌的人潮面前,通过网站订票的成功率大大降低,备受旅客吐槽。由于网购人数太多,好多人压根登录不上去,好不容易登录成功了,选好车次信息,却又老是无法提交,提交了排队以后还是买不到票。
通过拨打95105105电话订票的旅客就更多了,成功率似乎比网站要高一些,但许多旅客反映95105105电话等待时间长,客服的自动语音废话太多,很费时间,需要找专人专门安排时间打电话买票。
如今,黄牛党也在与时俱进。除了在火车站游荡以外,他们还通过微博、QQ群等方式招徕生意,为旅客订票。一张300元的火车票,至少要收费100-200元。买不到票的旅客只得求救于黄牛党,买高价票,还要承受假票的风险。
在广州工作的董先生今年打算带太太回山东济宁过年,机场和高铁站离家乡都很遥远,他们只能选择坐一天一夜的普通列车。太太朱女士是广东本地人,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了购票难。从事IT工作的她,因为在长时间电脑前工作,熟悉电脑技术,想尝试网络购票。没想到是,网络出票稍纵即逝,抢票简直是“秒杀”,需要信息、网速、操作速度几方面的配合,更多的是需要运气。
“铁道部12306购票网站、大学教务处选课系统和钓鱼岛,并称为中国三大最难登录之地。”朱女士打趣地说,“1月8日,我12点守在电脑旁。12点的时候发售,点击预订27日的票,显示还有180张票,我排在第28位,说要等到8分钟,8分钟之后提示说没有卧铺票了。”她甚至想到了通过公司机房的服务器上网订票,那里的网速已经到了极致,还是没有成功。当记者问及为什么不采用微博上流传的抢票工具、抢票插件来上网购票,精通技术的朱女士不以为然,“刷票软件有风险,这些软件都是私人开发的,并无任何的风险保障。若有木马插件之类的病毒,盗取了你的银行卡密码,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些木马插件比比皆是,追踪也追踪不了,因为服务器是国外的,根本就没有保障。”
在深圳某红酒进口贸易公司做会计的宁乡人小陶平时喜欢坐卧铺回家。“价格不贵,也舒服,不影响休息,睡一晚就到了,不耽误时间。但是春运期间只能坐硬座了,大部分硬卧车厢都改成了硬座。只得坐一晚上回家了。”小陶多次尝试过网络购票没有成功,便对订票网不再奢望,“电话订票靠谱些,我去年打电话买到了深圳到长沙的硬座票。春运期间我们公司的同事都是拨打95105105电话订票,然后在车站或售票点取票,没一个是通过网络搞定的。”
白领们大多通过电话或者网络拿到了回家的车票,但广大蓝领们却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文化层次不高,掌握不了电话和网络复杂的订票程序,更不用说学会“秒杀”的技巧。而且他们工作时间长,没有那么多时间泡在电话和网络上抢票。外来工团体订票限于20张以上,对于在大企业工作,而且同一目的地人数较多的员工,订票都不存在问题,但那些在小企业工作,或者目的地分散的员工,就只能自己解决了。
那些有开往家乡长途汽车的农民工,一般选择了坐汽车。没有汽车可坐的工友们还是只能依赖火车了。于是,火车站带着被子通宵排队的农民工大军再度出现了。由于电话和网络渠道已经卖掉了大部分车票,留给他们的机会越来越少,即使买到了,也基本上是站票。他们只能在火车上一路站着回家,历尽艰辛。
记者通过广东一些企业了解到,往年拖家带口骑摩托车集体回乡的农民工,今年春节前还会有不少,这又将成为中国春运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回家的路何时才能愉快
在外辛苦一年,回家过年本该是一件心情愉快的事情,但是艰难的旅途、频频发生的意外,却抹去了许多人回到家乡的兴奋与快乐。飞机经常误点,火车拥挤、晚点,公路交通堵塞,行走在每一条回家路上的旅客,都有一肚子心酸,很难有一份愉悦的情绪回到家中。
对于远在家乡的家人来说,最担心的还是旅途的安全问题。一路风霜雨雪撕扯着家人的心,他们翘首以盼,直到亲人安全到家,一颗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回忆起去年春节前驾车从东莞到长沙的经历,王敏莉心有余悸,“我们沿着京港澳高速北上,过了韶关就走不动了,密密麻麻的小车、货车,天气很差,风雨交加,又累又饿,时不时有事故发生,一旦有货车倾倒就会堵很长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每次塞车的时间都很长,大家就坐在车上呼呼大睡。路通了,交警只得挨个敲车窗叫醒司机开车。从东莞到长沙花了整整24个小时才到达,一路的辛劳你可想而知。”最让她难受的是,沿途看到几起惨不忍睹的事故,让人整个的心情就阴郁起来。
在中山某建筑工地打工的李扬去年在火车站买的站票,从广州一直站到常德,12个小时没有合眼。“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车上每一个角落都是人,我的前后左右都是别人的身体,只能保持一个姿势不能动弹。想要移动一下,换个姿势都是很奢侈的事情,需要几个人的配合才能完成。到家的时候,感觉人都差点虚脱了。心情怎么会好?”李扬觉得,回家一趟就是受罪,对身体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那么多人挤在车上不能动,要是有人突然发病,只能干着急。”。
回家是一场考试
如今,过年回家不仅仅是简单的一趟旅行,一个人过年回家的方式,回家的顺畅度,往往体现着他的财富、地位,体现着他的综合实力。可以说,回家就是一场考试,是对游子一年辛勤工作成绩和个人能力的检阅。
长沙妹子王敏莉衣着光鲜驾着小车,满载过年物资回家,让父母觉得脸上有光。她的在外工作的朋友们,要么自驾车,要么坐飞机、坐高铁。过年回家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有一些辛苦,但只是一次普通的消费,不会形成太大的经济负担。
宁乡人小陶通过电话订票买到了硬座票,顺利回到了家。8个多小时的硬座虽然很累,但还是可以接受。“春运嘛,没办法了,只好将就一下了。”
董先生家在山东济宁,路途遥远,家乡远离中心城市,让他们不得不付出更多的艰辛。夫妇俩经济条件一般,为了避免过多花钱,只好让自己勤快一点。他的太太朱女士在电脑前苦等了三天后,终于“秒杀”到两张广州到济宁的卧铺票,做IT的她在关键时刻体现出了专业优势。“一个盯着网站抢票的朋友发现有票了,他截图给我说现在有两张卧铺,我就立马点击进去了,网上转账的时候网络有点卡,试了7、8次才进去,一共花了26分钟。今天网上就只有那两张卧铺票,被我抢到了。好幸运哦!”
广州到济宁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对于头一次坐火车,头一次远离广东的朱女士,从买票到坐车都是严峻的考验。“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想办法抢票。好在我对网络比较在行,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不敢找那些网上的票贩子,加价那么多,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更怕遇到骗子,得不偿失。坐飞机要1500,这样的花费有些难以接受。而且只能飞到济南,转车回家一样的痛苦。高铁虽然快,却只通到大城市和部分中小城市,我们这些家不在高铁沿线的人,对高铁可望而不可即。”
建筑工李扬不懂得怎样去操作电话和网络订票,公司也没给他订票,自己在火车站排了几个小时的队,终于买到了一张站票。车票钱对于他来说是个比较昂贵的数目,只能咬咬牙买了。从广州站到常德苦不堪言,但是一年只有这一回,也该看看年迈的双亲。比起骑摩托车回家的工友们,他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
一年又一年,游子们像候鸟一样来来去去,年复一年地接受春运的大考,但愿他们“考”得越来越轻松。
(《金融经济》2013年第2期)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