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读书的沈莺莺
(2011-09-27 20:4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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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在家读书的沈莺莺
文/沈见华
(本文刊登于《新西湖》杂志2011年第9期,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作者简介:沈见华出生于上海,曾经在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工作和东华大学任教。他不仅是一个从传统摄影里获得自由的摄影师,更是一个视觉革命的艺术家。
沈见华于2009年从上海前往云南大理双廊定居。在洱海边建了一所房子叫白居,老婆叫秋秋,大女儿叫楚楚,小女儿叫莺莺。
白居的曼陀罗开花了
8月9月雨季,会让人想起是在印度。细密的雨点滴在曼陀罗和芭蕉的叶子上,声音就被放大了,和着莺莺在楼上的读书声,因读的熟练而连成一片,在别人听起来,好像是在诵经。
我有两个女儿,莺莺小楚楚6岁。同一个父亲的女儿,性格差别很大,会让人感叹,原来天性的力量左右了人的成长样式,也许是一生的结果。对于女儿的教育,心里就有了自卑。这种对于教育的自卑心,使人审慎,好像做了一个观察者,不仅观察莺莺,也观察别的孩子。
双廊是在洱海边上的一个小渔村。两年前,莺莺跟随我和秋秋来这里定居。在湖边造了自己的两层小楼。房子建造的时候,也是7月8月的雨季,因下雨的停工,让一家人很焦急。莺莺秋秋站在以后是阳台的水泥板上,莺莺说:“妈妈,造房子,没有什么难的吧,不就是把砖垒起来吗。明天我们自己来造。”莺莺的话把我逗乐了。经历白手起家这个过程对莺莺是一个特别的礼物。
双廊有个小学,离我们的房子10分钟路程。莺莺在房子未完时,做了插班生,学了一学期。每天天刚启明,街上都是零零落落打着手电筒的孩子,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因为这一个学期,莺莺就一直有了自己的同学。虽然莺莺后来不再去学校了,而是在家里接受中国四书五经的私塾教育,但同学关系一直保持下来。有些同学周末来家里和莺莺同住,彼此生日时也会互相邀请。
双廊的孩子都很漂亮、聪明、懂事,还有一点害羞。当我观察到这种特质时,我完全了解,城里的孩子并不会更优秀一点点。这些双廊的孩子的父母或者是捕鱼的,务农的,或者是乡村医生和街边修理摩托车的。这些父母可能还不识字,只是在认真的做人做事。
有一年的暑假,莺莺在上海向阳小学的班主任老师带着他4岁的女儿在家里小住。 午茶时,我们坐在窗边闲聊。她讲起现在班上的一位同学的父亲,在一个班会表演上,因他孩子不敢大胆出挑而生气。我就想起双廊孩子的那种害羞知耻是多么好的品质。
教育的用意和方式其实是家长对孩子的期望。家长自己的受教结果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期望。我们常常要求孩子学习我们没有的东西。比如我们不会弹奏钢琴,以为它是多么有意思的,就要求孩子能会,然后,在大小型的公众场合希望孩子表演成功。教育变成种种技能上的事情,会什么,不会什么,成了关注重点。我们就失去了关注孩子的关注点。
我想,我是很幸运的,莺莺好吃,所以她会关注食物。那时,我们一家人在上海,就和大多数上海家庭一样,需要父母都工作来养家,并且把孩子托付给学校和保姆。常常,我会看见莺莺和保姆相处。在做饭的时侯,莺莺站在小凳子上和保姆说做饭的事情。那时,莺莺就希望将来能做厨师。有一次在出租车上,莺莺和我讨论厨师的前途问题。
她是这样问的:“爸爸,厨师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钱?”
我说:“如果你在法国学习后,参加专业的比赛时得奖,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厨师,他的收入,甚至可以用小时来计算。”
“那是多少呢?”
“多少还真不知道,但厨师的地位,在法国、意大利非常高。老百姓把他们当艺术家一样来对待。”
那年,莺莺5岁。后来的5年里,莺莺没有改变她的关注。因为秋秋非常有兴趣做饭,使莺莺受益不少。在双廊这样一个小渔村,吃东西不像在城市那么方便,也促使莺莺来学习制作食物,并且带动了双廊本地的孩子。
虽然,我们很高兴莺莺的关注并且不改初衷,但孩子的好奇心会让他们随时变化出不同的兴趣爱好。那是好事!莺莺曾经对我们讲过,爸爸,我不想学珠算了;爸爸,我不想再去跳舞了;爸爸,可以不去学跆拳道了吗?我都说好,就不去了。删掉一些孩子不愿意的,实在不是坏事情。或者某天,莺莺会说:“爸爸,做厨师没意思。”我想,我会一直推莺莺做有兴趣的事情,以这样的立场来帮助莺莺。
莺莺那时描述她的愿望:“一个房子,楼上咱们住,楼下是餐馆,只摆两张桌子,就几个客人。”这不是什么伟大的理想,或许她也不是伟大的人而可以发动一场战争或造出一颗原子弹。做好一道可口的菜肴,说小了是家庭儿女的幸福,就像秋秋现在做的的那样;说大了,也是道,一样有道法天然的奥妙。
技能的学习不是教育的初衷,一个人如果他觉得需要一项技能时,他应该很知道怎么获得信息,并且学会。我会在意知识是怎么获取的,因为什么而需要,并且如何使用。当莺莺问十万个为什么时,譬如小猫出生后吃什么,怎么养育,她会在百度上获得比我更懂的知识。这根本不算什么。咱们的孩子或许不那么聪明,但她可以在日常的习道过程中,就可以做一个智慧的人。这个啊,不是我们正在读什么文本,而且还是那么优质的文本。日常习惯会让人练习进入道的路上。这种“日常习惯”的样式,几乎就是这个人的样式,也是思想方式。
孩子的习惯,基本上是受家庭影响的。父母不对孩子说话时的生活状态,让我们都误以为那不是教育。其实已经完成90%的教育。孩子是用看和感受来接受教育的。咱们怎么接待人,如何起居,有什么样的生活习惯和交流方式,以及对人对事的立场态度,甚至语言方式,都会缓慢固执地教给了孩子。所以真正的教育,不是我们说了什么,而是没说什么的那部分。
莺莺每天读书3个半小时,另外1小时是默写和楷书。也在练习手风琴。1小时后有个课间休息,她总是一边下楼一边询问:“妈妈,有什么吃的吗?”读书比看书,听书要累的多。我们总是回答:“有啊!”然后找出有什么吃的,比如酸奶、慕斯、面包、冰激凌等等,这些都是秋秋做的。我想,这可能是将来莺莺远在天边时想着回家的理由之一。
我年轻的时候,听到一个忠告:“不要对人喋喋不休的说自己的孩子。”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一种自以为非的心思,可能没有人愿意听我女儿的故事,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我不会对别的父母的教育指手划脚。每个父母都在认真的想怎么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我们做对了,孩子却不按正确的出来一个预想的结果,而当我们觉得做错时,孩子却非同一般。每一个孩子的教育,几乎都是实验性的,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如果有一个比较像样一点的教育法,这个教育法则也是我觉得可信而采用的,是佛陀的教育法——戒定慧。戒,可以比似做一种定时定量的功课或曰修行,有点像儒家的礼,起居的礼貌和日常的必修课。他的内质是管理自己并和自己相处。每天每天一模一样,而不丰富多彩。从中才能得到一份安定平静。并在内省的过程中发现自己。
最后才提到读书的文本。文本在教育系统中不是想象的就是教育的全部。莺莺读佛经,但释迦牟尼读什么书呢?莺莺也读老子、庄子、孔子和孟子,但老庄孔孟又读什么书呢?理解到这里,就知道,历史是倒走的,社会是退步的,但它们确是可选的最好的老师和读书文本。
莺莺在洱海边读诗经
这是一篇约稿,本来不是我想要说什么。所以,在写作的时候,我会想是怎样的人在看。当教育成为一个话题的时候,同时也是父母当教育是一个问题。如果父母不能当自己也是一个受教者而改变孩子的受教环境,就别批评别人设置的教育系统。未来,教育环境,教育方式的多样化,是好事情。
洱海边的双廊镇(图:赵定龙)
穿白族衣服过年的莺莺。和拍摄民俗的朋友们在一起。左二为沈见华,左四沈莺莺,右一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