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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伯家的苔丝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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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八点的钟声响起,你来到了第一块里程碑那儿;
绿色的草地,白色的里程碑,
背后的草原,连接着大路——
生活尚未铺展,你却匆忙结束了一生。
你很美丽,让人一眼便能记住;
然而,就是这种异常的美丽,似乎给你带来了厄运。
一、
英格兰最古老、最美丽的森林,成为了你内心永远的伤痛;
一觉醒来,你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强奸罪,到底该如何量刑?
强奸,对于一个女人的伤害是多大?
无法衡量。
在那样的挣扎中,分明是一颗心在拼命地抗拒和哀嚎,
而施害者,往往是受控于兽性的具有强大力量的男性,
他无视你的反抗,不顾你的感受,
肆意地,龇咧着牙齿,
像一头兽,扑向美味的猎物。
一滴一滴,像血,由身体,流进了心底。
不论你愿意与否,你的身体,便带有这个人的气息,
而记忆,总会在不经意间,蹿出来,吓你一跳。
二、
一只兔子被猎人打伤了,它每天看着自己滴血的伤口,痛苦不堪;
它的朋友们得知了,便陆续跑去它家看它——
一遍又一遍,它揭开伤口展示给它们看,
它们唏嘘着,走了,来了,
来了,走了;
终于,伤口由于长期暴露在空气中,
化脓感染;
而兔子,终于死了。
死了——
呼啸的风,拍打着门窗,
像是久远的祥林嫂,
拎着一个篮子。
她向路过的人,认识或不认识的,
说着自己的遭遇,
而人们,起初怜悯,后来厌烦,
到最后,终于嫌弃——
她像一颗草,被人们丢弃在道路的一旁,
悄悄地死了。
你似乎闻见了死亡的气息——
好像书柜的玩偶,
虽然美丽,但却空洞而僵硬;
好像笼中的金丝鸟,
虽然吃喝不愁,却只能干巴巴地等死。
亚雷克,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把不光彩的匕首;
而你,在不知不觉间,拿起这把匕首,往自己的心里捅了一刀。
身体的伤,可以因循时间痊愈;
脑海中的记忆,却默默地扎根,它遮住了阳光,在黑暗里,发出凄厉的嚎叫。
三、
你回家了,满眼是泪,
你很难怨谁,看着一贫如洗的墙壁——
贫穷,像一只大手,将你的青春撕碎。
那个带着被羞辱印记的孩子出生了,又夭折了,
全村的人都在耳语——
说着说着,他们瞪大着眼睛,意淫着当时的场景。
他爱你吗?苔丝。
那个牧师的儿子——安吉尔,
他能给你带来幸福吗?
你的伤告诉我,你的失身带给你的,还有失心——
你害怕你自己,惶恐你自己,
你感觉不安全,你觉得无处可去,
你开始不自信,你开始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权利——
于是安吉尔热切的目光,像黑暗的洞中,透出的一抹亮光,
你根本来不及辨别,你亮光的背后,又是怎样的黑洞。
你不顾一切地,把自己连同希望,活着的希望,生命的希望,一切的一切——
押宝一般,赌在了这个所谓牧师的儿子身上。
四、
毫无疑问地,宗教可以给人以心里慰藉,
然而同时,它又像现实之外的一管麻醉剂——
有人靠它,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矛盾交织、人格分裂的自我说服,
于是宗教,终于成为他们最得意的幌子——
说什么,做什么,
在这杆幌子之下,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了。
他爱你,他说的。
即便你很坦诚,
也该在相处之前,把那段屈辱说给他听,
那样,即便他走,
只能说明他不够爱你;
而不是选择在新婚之夜坦白,
这像一颗重磅炸弹,
虽然炸出了他的虚伪与不齿,
而同时,
你却再次和屈辱搭上了联系——成为一个被人遗弃的新娘。
苔丝,
或许你的伤口告诉你,
别再碰我——
假装这一切没有发生,
好生过活吧。
可是,毕竟人的记忆,不是七秒;
你瞒得过他人,瞒不过自己。
安吉尔走了,你的世界坍塌了;
那道伤口“刺啦”一声,涌出了鲜血。
命运,再次把你推倒了风口浪尖。
父亲亡故,家人流浪,
一尾芦苇,在风中飘零。
五、
一个黑夜,一名女子被人侵犯,
她只记住了这个男子的一块胎记;
时隔多年,她恋爱结婚,
洞房花烛之夜,她再次看见了这块胎记——
她选择了报警,将她的先生送进了警局。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即使是爱,也无法替代曾经的伤害,更无法消弭历经的苦难。
而苔丝,当你再度踏进亚雷克的家门,
你有没有想过,
你从此将自己劈成了两半——
每一天面对那张面庞,割裂着自己的身心,
不痛苦,才怪!
或许亚雷克真的爱你,
谁知道呢?
至少在你艰难的时刻,
他依然不离不弃,
帮助你的家人度过了难关。
然而,你的头脑无法接受这一点,
无论如何,
你都不会将它认定为“爱情”——
更多的,你会将它认定为“交易”。
六、
我很困惑,苔丝。
你可曾认真看过亚雷克的眼睛,
尤其是当他注视你的时候?
如果说那一夜,
他只是本能的冲动;
而如今,
他照顾你们全家,
似乎远远超出了本能。
你为何要对安吉尔念念不忘?
你认为的,
亚雷克是恶魔,
安吉尔爱你——
那么,既然他爱你,
为何他离你而去,杳无音讯?
睁开你的眼看看吧,苔丝——
剥去你脑中爱情的幻象,
你看到了什么?
七、
我看到的,如果非要说爱,
那么至少,
亚雷克比安吉尔更有资格——
虽然他犯过错,
虽然他伤害过你,
但至少,他的行动告诉我,
他敢作敢当。
可安吉尔,
他对你的伤害,
恰恰是你不愿承认的,
无言的,直达内心深处的彻底与决绝。
你头脑一直沉浸在那个被侵犯的夜晚,
你的念头不断地告诉你:
亚雷克是禽兽,是畜生!
于是,不论他做什么,
都让你感到恶心!
眼前,他深情的凝望,
被你视为一种虚伪;
他竭尽全力的接济与付出,
被你视为是一种怜悯——
你的记忆里,
只有他的阴暗,
没有他的好,
义无反顾地,
你开始选择性失忆。
八、
安吉尔回来了,
他说他后悔了,
你矛盾了。
苔丝,抬眼看看这个男人,
你怎么就不能争口气?
若我是你,
我便转身就跑,
即便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但我只知道一点——
我坚决不再跑回这个人的怀抱!
你瘫软了,
选择性失忆再次告诉你,
这个男人,只有好,没有坏!
天煞的!
九、
血,红色的,殷红的,
一点又一点,弥漫开来,
充满了整个房间——
你把那把匕首,
捅向了亚雷克。
你有没有看到他的眼睛,苔丝?
也许,比要他命更可怕的,
是你活活地吞噬了他的心。
他可能很绝望,闪烁的眸子里,
或者充满了跌落谷底的凄凉与哀伤,
那样的哀伤,
也许没有声响——
只静静地、心甘情愿地,
倒在了你的怀里。
十、
你跟着安吉尔逃亡了,
终于,
你疲倦了,甚至放弃——
“塔楼的上楣竖着一根长旗杆。他们的眼睛就紧紧盯着它。
钟声响后又过了几分钟,有一样东西缓慢地从旗杆上升起来,
微风一吹,那件东西就展开了。
原来是一面黑旗。”
黑色,
死亡的颜色。
苔丝,
你的伤,在临死的一刹那,你看清了没?
是亚雷克的侵犯,是邻人的嘲笑,
是安吉尔的遗弃,还是什么?
恍惚间,
我看见,
是你自己,
亲手把自己推向了命运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