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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生廉民歌杂谈 |
朴素的情感
——我与民歌老师耿生廉情感素描
十年前(1997年),在中国音乐学院的花园里(有操场那么大的草坪,但是四周用铁栏杆都围了起来,栏杆以外剩下一块不大的地,供行人或车辆过往,很难说是真正意义的花园),每天上午6点,耿老师都在那里早锻炼,做操之后,他就绕着巨大的草坪连续的走几圈,边走边唱民歌,两只手两旁运动着。我早就听说过教民歌课的耿生廉教授,为了能结识他,我也早起锻炼,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喽。那是一个冬天,好难得起床,穿上衣服也还是寒。耿老师在做操时,我也在一旁自由运动,当耿老师开始走动,我立马跟上,与他一起走动,他唱歌,我就听着,那歌声自然朴素顺口而出。就这样,我听了整整一个冬天,到了春天,耿老师嗓子哑了,早上不再唱歌,我还是早起,与他一起。到了夏天,我问他,是否愿意收我做徒弟,他说考虑,然后说,他身体不好,等过一段时间再说。被耿老师拒绝,我哭了一鼻子。
半年以后,我开始与耿老师上课了,有时在他家,有时在他女儿琉璃厂的家,我用的都是耿老师手抄的谱子,我们一起唱了很多山西陕西的民歌。与耿老师上课,就象他唱的民歌一样,朴素自然。没有一板一眼的压力,没有尊师敬老的刻板。以后,我便改叫他“爷爷”,这样我觉得更合适。
1999年大学毕业以后,我很少去看过耿老师,好像自己更忙于各种比赛和晚会演唱,只是偶尔打电话给他,问问身体状况。这其中大概有三到四年,我们没有了联系。
在竞争激烈的演艺圈中,朴素、自然、平和早就被抛之于脑后,首要想到的是有助于自己出名的重要人物。我也是盲目冲刺的其中一分子,每天为着获得更多成名机会而奔走着。2003年,我试着走出来,我试图明白唱歌是为了什么?出名是为了什么?我想要的究竟什么?为什么这三年里,我一直恐慌和害怕?我录制了新的唱片《五行》,我送给了耿老师,他先听了一首《小表妹》,他高兴的说,很有山野味,活泼大胆而有创新。他喜欢!
后来,我常会打电话给他讲讲我的音乐,我的人生观,我的想法,虽然每次电话时间不长,但是都令人有踏实、信任之感。以后,我也常去看他。
当我完全走出名利的争斗中,开始种植培育新的音乐之根时,我决定了居住在德国,我可以住在离城市很远的小山上,离草地、森林、小河很近很近,我可以自由顺畅的在这里唱歌,马呀牛啊时不时过来听听,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属于大自然,像一棵树、一只鸟、一层雾,距离天地不远,距离四季明显。
我原来害怕唱民歌,总觉得成长于城市中的我太不地道,没有生命的根基,现在,我终于可以唱了,在巴伐利亚森林,这里不是我的故乡,但是这里与我的故乡有着同样的自然之力。我唱起了好久未唱的民歌,各地的各类的各异的,所有能想到的,我都一气儿唱了,我的声音那么透明、我的情感自然涌出、我的身体如此带劲儿。民歌与大自然是如此的贴近,我顺口就唱出了自然朴素的情感,因为对土地有了感情,便知了人心。我再次想起耿老师,想起十年前听他的歌,那顺口而出的声音。我再细细回忆耿老师说话、做事、待人、及表情,总是平静而有序,朴素而整齐,自然而生动,一点一滴都是真诚而和谐的。是这样的生命唱出这样的歌曲!
虽然我们很容易被外界的喧嚣与欲望冲击,但是真正会留在心里的只是一种淡定而踏实的自信,虽然耿老师这样的人会越来越老了,但是常青的正是那真诚、朴素、自然的感情,这将一直影响着大多数的年轻人。
以上是我四年前写的文章,以下是两个月前去看耿老师的合影照片。前天2011年5月12日耿老师去世了,今天早上七点我去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最后看看耿老师安祥的容颜,永远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