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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宋体贵州酸汤鱼红焖羊肉北京莫斯科餐厅 |
分类: 关于澳大利亚 |
早年学业在澳。
刚去澳时,对西餐毫无准备,难吃程度超过我的想象。餐餐吃不饱,靠中国超市买来的一瓶湖南剁椒拌米饭为生。20几岁的我,深深懂得了民以食为天的道理。
澳洲是个大熔炉,除了本土土著文化,无自己的历史和文化。早年移民以英裔居多,也是英属殖民地,所以基本主流文化受英国影响大。食品同样如此。俺一个吃成都美食长大的妞儿,哪受得了这个‘嘴里淡出鸟’的罪?
所幸近年大帮亚裔移民涌入,亚洲饮食如神来之笔,给澳洲平淡乏味的食谱上增加了强大的色彩。
亚洲食品在澳洲,最亮的便是东南亚菜。我认为东南亚菜最亮,是因为我吃中国饭长大的;对东南亚菜基本无了解。好吃是硬道理。反正普遍来讲,澳洲的东南亚菜比中国菜好吃。
当穷学生那会儿,在西澳一个嬉皮小镇Fremantle的一间泰国餐馆打工。员工餐真心好吃。四川人,喜欢下饭菜。泰国菜,便下饭。泰国菜常用小米辣柠檬和Basil(叫罗勒叶或者千层塔),不油腻。一开始看泰国人做咖喱,野山椒南姜等香料各种熬,之后还要加椰奶,觉得难以置信,觉得这种东西吃不下去。结果一尝,好吃到极点。那种野山椒的极辣被椰奶恰到好处地转为圆润,这样的咖喱汁拌饭极美。存在的东西必有合理之处。
泰式酸辣汤。哪家都有。我的中国舌头吃不出各家的细微差别,认为全都是从超市买的现成的酱调成。就算如此,也爱泰式酸辣汤,自己也常买回来做。去年在悉尼好友家,她用泰式酸辣汤酱炒大白菜。大白菜吸味,我觉得特别好的组合。说不定会用到四十四号厨房里。回国之后吃贵州酸汤鱼,立刻惊为天人。与泰式酸辣汤神似,都是各种香草的气息,都是各种碰撞,变换出你抓也抓不住的神韵。抓不住就折服吧,就膜拜吧,就享受吧。不评论了。我的胡同四十四号厨房,做贵州酸汤鱼已经六年了,我对于她的无数神秘组合和变化,仍旧顶礼膜拜。这样的菜肴,是无法标准化的。
之后就爱上泰餐。吃过无数泰餐馆,北京没有好的,澳洲也没有太多惊喜。唯有一家,十年前是常客。去年去探访时也已经没有了。这座小餐馆,坐落在澳洲穷困移民和穷学生的居住区,离我的母校University of New South Wales不远,所以我当时也居住于此。天天和楼下一埃及老太太打口水仗。此题外话。
这个小餐馆坐落在该区的Shopping Mall的一个角落,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类似于成都的‘苍蝇馆子’。但‘苍蝇馆子’的最大特点就是深藏不露,往往肮脏的外表下暗藏利器。这家小隐于市的泰国小馆之利器便是:青木瓜沙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家的小米辣捣碎后稍微腌了一下才下的菜碟儿,总之我之前没在别处吃过比这更好吃的青木瓜沙拉,之后也没有。今后也没有了,这家小馆已经找不到了。我曾经试图在四十四号还原这种味道,没有成功。
学校附近还有一家管理极为散漫的印尼餐厅,以做鸡为主。烤鸡倒是一般,自制的辣酱极好吃,再配上印尼的一种蜜汁酱,涂在鸡皮上,妙绝。在该店吃饭,得自己写菜单,得催菜无数次才能大块朵颐。服务生很多,似乎全部没头脑地跑来跑去。这样的餐厅,就凭这不同凡响的鸡,天天满座。最气人的是,每周二必关门。还有一次装修了半年,害得这帮亚洲学生天天趴门缝看呀看。开门营业时,完全看不出装修过。仍旧自己写菜单,仍旧催菜,仍旧满屋服务生没头脑乱窜,仍旧天天座无虚席。
中国菜也有好的。西澳大利亚Cottesloe海滩,每天直接与印度洋接吻,是全世界最美的落日海滩(我封的哈)。这个海滩上十二年前有一个叫做‘翠园’(Jade Garden)的中餐厅(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在印度洋的涛声中始终寂寞而固执。每道主菜30-50澳币。做学生的时候,在这儿吃顿饭绝对是奢侈至极的事情。我踌躇再三咬牙跺脚,才吃到了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芹菜火鸭丝和红焖羊肉。
十二年前,西澳大利亚华人稀少,开此餐厅的一对老夫妻,定是广东籍移民(也许是马来西亚或者越南华裔。早年间亚裔移民多数来自这些东南亚国家)。记忆中餐厅人烟稀少,我饿到极致,对食品充满着果腹的期待。凭我对西澳洲中餐厅平均水平的了解,食物基本属于果腹水平,对于口味,变化,五味相撞衍生出的奇异感觉,就全不抱希望了。
点芹菜火鸭丝和红焖羊肉这两道菜的原因没别的,肯定是相对便宜。结果菜一入口,竟然让人惊讶万分(不知道是不是当时我饿昏了头,吃什么都是玉盘珍馐)。鸭子是卤过的,切丝,带皮(鸭皮是我的最爱),所以口感丰腴。芹菜鲜嫩清香,鸭肉卤得好,两者一爆炒,奇妙的感觉就来了。当时的我脑子呈现出的是另一道菜的名字:酸笋鸭皮汤,好像是红楼梦里用来解酒解油腻的清爽好菜。光是这道菜的名字就能让我的口中生满唾液。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脑子里固执地认为这两道菜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我就在十二年前,西澳大利亚印度洋之畔的蛮荒之地,在一处被遗忘的寂寞的小小中餐厅,恍惚中享用了一道泱泱中华灿烂文化孕育出来的红楼大餐。
红焖羊肉。分量好像北京莫斯科餐厅的闷罐牛柳一样小。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了:有理不在声高,好吃不在量多。话说澳洲的羊肉真心好吃,这是不在话下的。我这人是肉食动物,饿极之时会爱极肥肉,这也是不在话下的,那天那个红焖羊肉,很是袖珍,但这瘦羊肉里夹着丝丝香甜肥厚的脂肪,酥烂无比。汁是琥珀色,无油。味道嘛,咱中国人调的味道,加了八角香叶慢炖出来的,能坏得了吗?那天那道红焖羊肉的亮点就是:羊肉极好极烂,有肥肉,汁水丰厚,却无油。精致,朴实。之后我做红烧各种肉,调味是传统的朴实,但必须花很多时间把浮在汁水上面的油一点点全部撇出来,我觉得在乎食客的细微感受,这就是一道菜的‘心眼’。这全是受‘翠园’那一小罐红焖羊肉的点拨。
我的舌头在北京念大学时曾经热爱过‘伪西餐’,到澳洲之后,发现真正的西餐之寡淡乏味。直到2002年初,开车从珀斯到悉尼,穿越澳洲南部,路过南澳大利亚洲的一个极小的村子,名字都记不起来了。住在一个极小的客栈,就是村子里名为XXXX Hotel的地方。此类客栈通常以酒吧为生,充满了当地的农夫,浑身刺青,膀大腰粗,进来一个陌生人便斜眼看过。住店的都是来自欧洲的骑摩托穿越或像我这样的傻瓜妞儿。房间通常就10几澳币一晚,跟露营差不多。有一个床,有一个电视,公共卫生间和淋浴。男主人点菜,女主人做饭。他家还有个儿子,在自己的房间上网。2002年,澳洲这么落后的地方几乎还没有宽带呢。这么落后的国家里这么落后的一个极为蛮荒的沙漠里的小村子,看到这么现代化的东西,让我稍微感叹了一下‘世事奇妙’。
男主人也是典型的澳洲村儿里的。澳洲,一线国家,乡下人的小日子那过得是洋洋洒洒的,内陆乡村,没有浪可以冲(一般靠近海岸和城市的人们才进行体育锻炼),所以普遍特征就是胖,巨大。我一中国弱女子,在他庞大身体的阴影里,感觉着当地刺青党徒斜眼儿喷射出来眼神小刀子,嗖嗖地让我脊背发凉。颤巍巍地看菜单。看这全家盎格鲁撒克逊的标准样子,这菜单也没有啥能让我中意的。最后选了一个虾配沙拉,似乎才9澳币。记得极为清楚的是,男主人问我:虾要Crumbled or poached? 我俩字儿都不认识,就选了一个我能发清楚音儿的,胡乱要了Crumbled。巨大男人点头说,你应该点Crumbled,我老婆这个做得好。
我心想管它怎么做,盎格拉撒克逊的餐,在这远离海岸线的沙漠的小村儿,还能有啥区别?当时我都后悔点了虾。这种内陆小镇,做得最好的恐怕应该是乡村汉堡和厚实无比的薯条。
这道菜端上来真是满满一大盘。盘子厚厚的,温热着。澳洲人民的小资绝对是骨子里的。沙漠里人烟稀少的小村子,9元钱的一道主菜,盘子居然都是热的。这不是做给谁看的,这是为自己做的。盘子里一半是沙拉,有点豆苗在里面。因为有海鲜,所以配了千岛酱,还有些鲜柠檬。另一半就是这道乡村妇女做的Crumbled prawns。你道是啥?原来就是面包糠炸的虾。我一看,心都凉了。生平最恨油炸之物。我是全中国唯一不吃油条的吃货。虾这么好的东西,要这么做,不是暴殄天物就是虾本身不是什么好货!很是抵触地拿起一根油炸虾,很是忍耐地一咬,天哪,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什么都特别新鲜,油新鲜,面包糠新鲜,虾也特别新鲜。弹口鲜甜,酥脆的皮儿,还有那油脂的丰腴时刻萦绕在舌尖。这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我精神亢奋地把油炸虾和沙拉席卷一空,连平时我碰都不碰的千岛酱都变成如此美味的佐食。之后又要了无数杯极便宜的鸡尾酒,双眼迷蒙地看这个乡村酒馆,嘴角带着傻笑,连刺青党嗖嗖的眼神小刀子都变得温柔起来。
离开这个小村子后我经常去光顾Fish and Chips,要油炸虾。可就是在最新鲜的Seafood Co-op(海边专门卖海鲜的地方),也没吃到过如此让我魂牵梦系的Crumbled prawns。
这顿饭在我的人生中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真的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西餐好吃。从此后,开始真正打开自己的舌头,尝试各种西方食品。
在澳生活的我,有一样东西不能没有,那就是泡橄榄。第一次吃这个东西,是在老师的乡下小屋。老师邀请我们去过周末,Jervis Bay,离悉尼开车四个多小时。晚餐在老师家的菜园子里烧烤,之前便在村儿里的超市买了一些黑橄榄。老师让我们尝一尝,我拿起一粒放嘴里,又酸又咸,口感很奇怪,生不如死,恨不能立即吐掉。老师惊讶:‘还有人不喜欢这样的东西?我是一想到它就口内生津呀!’我这才明白,西方人对橄榄的情感,就像我们四川人之于泡菜。从此后,我以泡菜的情怀来对待橄榄,越吃越喜欢,现在可以用它来下饭。
说完橄榄,顺道儿再提一个,Anchovy,大概是腌的凤尾鱼。凡是有点意大利餐的餐厅都会送一碟子当餐前菜。有的意面会拿这个和黑橄榄一起当卤。我只要一看到菜单上有这个,必点。我女儿出生在一个风景如画的海滨小镇上。那个镇子上有一个海湾叫Shoal Bay,离我们的小屋子步行10分钟。这个海滨小镇很平民化,东西很便宜,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餐厅。Shoal Bay有一间稍微比别家餐厅贵一点的意大利餐厅,卖一种意面,就是拿Anchovy和黑橄榄作浇头,入味,腌过的小凤尾鱼让我思念不已。这种口味中国人普遍能接受。四十四号厨房打算用它来炒菜,看看有什么奇妙产生。
悉尼还有一间西班牙餐厅,我极爱吃那里的Paella,海鲜焗饭。这种饭,用当地的生米,海鲜摊儿上的新鲜下脚料,加洋葱,和各种蔬菜,藏红花,焖。藏红花是上色用的。上桌的时候直接放一口锅,里面有米有海鲜还有极为鲜美的汁儿,像极了北京人说的‘折罗饭’。只不过这是直接用生米做成的。这样的海鲜‘折罗饭’,配上点墨西哥辣椒汁,实在是神来之笔,我一个人就能包办一锅。
还有一次难忘的美食:老板后院的烧烤。他和他儿子,一个帅警察,从海里钓来的野生金枪鱼。就这样在烤炉上烤熟,撒点盐,挤点柠檬汁,其味之鲜美。其时我怀孕俩月有余,直干掉五大块金枪鱼和所有的沙拉。唯一遗憾是怀孕不能喝酒,否则配上Hunter Valley的白葡萄酒,该是何等地欢乐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见澳洲美食之多之杂,影响之乱。但正是这样的乱,反而平和,反而包容,让一个从没学过厨艺的吃货妞儿,充满自信的开始自己的厨艺之旅。我沉醉于厨房里各种食物的碰撞,已经十年了。十年让我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一切美食,除去各种华丽的外衣,什么都离不开最朴实的俩字儿: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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