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分享】

跨越黄河

吴重秋

上周应邀到菏泽作互联网+教育项目调研，周末正好遇到国定清明小长假，经郓城伙伴安排，正好逮机会到附近的黄河看看，了却我此生一个小小的心愿。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两句话。一句叫“不到长城非好汉”，一句叫“不到黄河心不死”。前句大家知道，出自毛泽东词《清平乐·六盘山》，指不登长城关口绝不是英雄。比喻不能克服困难，达到目的，就不是英雄豪杰。

下一句，大家都知道含义与上句相仿，指不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是不肯死心的，比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也许很少有人了解它的原始出典。

东晋道学家葛洪所著志怪小说集《神仙传》讲到：传说很久以前，黄河水每隔1000年就会澄清一次。后来，年已800多岁的彭祖遇到比他更长寿的神仙麻姑（已经三次看到东海变成桑田）相约等黄河再次变清时，一起去河边看看。千年到后黄河变清了，麻姑如约而至，可彭祖却早巳仙逝。麻姑断定他的心不会死去，于是让人挖开坟墓，果然发现尸体巳烂，但那颗心还鲜活。于是她捧着这颗心来到黄河岸边喊道：“彭祖，黄河变清了，看到了吧？”这一叫，彭祖的心就化作滴滴鲜血滴入河中，从此，黄河水变得浑浊，再未返清。这就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见了黄河就死心”的最早出典。

我的毕生心愿，当然不是简单地到达黄河，看到黄河。在交通发达的今天，我们早巳无数次地穿越黄河，甚至惊险无比的壶口瀑布，我也曾到过。我的愿望是，用双脚步行穿越黄河。这话看来有点可笑，只要从随便哪座黄河大桥上走过去，不就可以了吗？可是，平时我们能有这样的机会吗？有谁曾经不坐汽车不坐火车而会徒步过桥呢？我问了很多人，没有人回答尝试过。正如彭祖已经活了800多年了，还剩200来年他也没能等到黄河变清的千年一遇。这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了“不到黄河心不死”这一看似寻常实则很难的人生哲理。

这次机会十分难得。在菏泽郓城西北面，有一座贯通黄河两岸的浮桥。因为疫情期间免费通行，所以，使这座原来严禁行人只准行车的大桥，疏于看管，我才有机会偷偷进入。

初入大桥，不禁有些失望。我原先想象的浮桥，应该是大渡河铁索桥一样的摇晃刺激，没想到眼前的浮桥，是由很多大的铁皮船连成的可供汽车行驶的四平八稳。不过，走上去跳两跳，尤其是当汽车开过的一刹那，我还是找到了一些水上沉浮晃动的感觉。

我就在桥面上漫不经心地向对岸走去。时间已是黄昏，当走到桥中心的时候，令人惊心动魄的情景出现了。

往东看去，这里离苏阁河阐很近。俗语说：“天下黄河九曲十八湾。”苏阁不知第几湾。自西折北，九十度转弯。所以，水势飞快，一拨接着一拨；旋涡急湍，一环套着一环。抬头望望，湛蓝湛蓝的天空中，一轮月亮，仿佛不堪眼下水势的惊吓，小脸苍白，惊恐万状。真是难得奇观。

更为状观的奇景，还在另一个方向。我再转身往西望去，眼前霎时出现了“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的诗情画意。一轮鲜红的夕阳，正贴近黄河水面，把河水染得一片棕黄。波光粼粼，慢慢拖闪出一条夕阳的倒影，越闪越长，越闪一近。而夕阳，也在水平面映衬下，变得越来越圆，越来越大。这水面上的夕阳和倒影，从上天往下看，正好构成一个巨大的感叹号。那一定是老天的感叹，简直震地撼心。以前我在沙漠中曾体会过“大漠孤烟直”的景象，今天，我算真正领略了其下同“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我赶紧拿出手机想留下这稍纵即逝的美丽，但效果很很难达到真实观感。

天很快开始暗下来。我听到同伴们急切的呼唤，赶紧往回走。这样，一来一回，我算是徒步跨越两次黄河了。

心中不由有点小激动，忽然涌起一种怪怪的感受，感觉原来“不见黄河不死心，见了黄河就死心”的下句，似乎可以改一改。回来后，又凑成八句，算是正式结束这一天的旅程，记录下毕生心愿的了却过程。附上小诗《跨越黄河》：

脚踩浮桥心中悬，

一脚一步过对岸。

东边当空明月挂，

西伴长河落日圆。

阵阵寒风迎面吹，

涛涛江水至此转。

不到黄河心不死，

过了黄河心又乱。

——这个“乱”，是一种真实的感觉。此情此景来到黄河，你的“心”决不会变“死”；相反，你的许多想法，可能都会因此萌动，因此复苏，因此再生。

我得感谢这个互联网+教育的项目，感谢这个清明小长假，尤其要感谢郓城的小伙伴！

因缘使我得偿所愿——跨越黄河！ 

2020/4/6

（转自：吴重秋先生的微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