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霸王别姬》大陆首映，十年前，张国荣生命终结。1993年7月26日，《霸王别姬》在上海大光明电影院首映，虽然遭到“不宣传不报到”的政策，却难挡程蝶衣的魅力，更难挡张国荣的风采，大光明电影院的老板至今记得首映当天的火爆气氛，至今难忘影迷的热情。

     上海大光明电影院历史上，有过三次“万人拥堵”的辉煌，第一次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放映《乱世佳人》，第二次是1978年，文革后重新上映戏曲片《红楼梦》，第三次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霸王别姬》的首映。

     至今为止，《霸王别姬》仍是我国目前唯一一部获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项“金棕榈大奖”的影片。张国荣以一票之差失意于影帝，这是乌龙，却也是另一种赞美，这亦是命运，因为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不能是同一部电影。这更是一个遗憾，因为这是中国电影的起点，竟也是终点。

     85后出身的我注定是无缘目睹这盛况的，一梦二十年，二十年过去了，才开始注意这部传世之作，才开始留意这个“天才”的演员，也许，只有到了这个年纪才能真的看懂这部电影吧。遗憾的是，二十年后的2013年，仍然没能实现《霸王别姬》的全国首映，依然没有机会在大荧幕目睹这一场绝世疯魔。所以二十年后的今天，我选择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静静欣赏这部传世佳作，细细品味程蝶衣的绝世风华。

     “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一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反复唱念，一错再错，最终还是在段小楼的一杆烟枪下，满嘴是血的念对了。程蝶衣被师父生生从“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逼成“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可当他真的变成“女娇娥”的时候，命运又不能让他做“女娇娥”了。为什么京剧中的旦角总是要让男人来反串呢？为什么要唱戏人做到“雌雄同在”，却又笑他“人戏不分”呢？

     “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他只想跟师哥唱一辈子戏，可时代的变迁，命运总让人无可奈何。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人生几度秋凉，他始终唱他的戏，爱他的人。于此世间，唯一不变的便只有变化本身。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其实，真正懂程蝶衣的是袁四爷，段小楼是“假霸王”，程蝶衣是“真虞姬”。

     “青木要是活着，京戏就传到日本去了。”他在戏里疯魔，为戏生，为戏死，戏就是他的全部。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越是执，在这沧桑人间道上便越是癫。

     “不疯魔，不成活。”影片结尾，虞姬又一次骗得了霸王腰间宝剑。可惜，拔剑的是虞姬，死去的却是蝶衣。死亡是永恒的高潮，但却不一定是完尽。程蝶衣做到头了，张国荣也做到头了。

     “我不希望成为程蝶衣，老实讲我比程蝶衣幸福太多。”是的，张国比程蝶衣幸福太多，可他为什么最终还是败给了另一个自己？我相信以张国荣的专业他肯定是及时抽离了的，但他的人生却没能抽离，又或者他将角色身上好的部分带进了生活里，带进了自己对艺术的追求上，所以注定摆脱不了程蝶衣的宿命。

     “我很喜欢演这个角色，因为我觉得程蝶衣跟我蛮像的。”是的，舞台上的张国荣与《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一样，都是“不疯魔，不成活”。我佩服这样的演员，“人戏合一”不过如此。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往大了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轮回流转；往小了说，是曲终人散尽成空，聚散两端。

     戏里，观众分不清程蝶衣与虞姬，戏外，我们又何尝分得清张国荣与程蝶衣呢？程蝶衣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姬别霸王”这出戏，而张国荣的那纵身一跃也注定了他与程蝶衣命运的重合。人们常常分不清程蝶衣与虞姬，也分不清张国荣与程蝶衣，是观众入戏太深，还是张国荣演得太好？真实也好，虚幻也罢，这部电影，这个演员，这个角色，都已成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