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夷夏先后说》—— 我们原本都是兄弟！

2014-06-09 石淼 JIC书局客

《夷夏先后说》，作者易华，民族出版社，2012年2月出版。

易华，1985年毕业于北京农业大学兽医系；1990年毕业于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获理学硕士学位，同年来所从事研究工作；1998年被聘为副研究员；2000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获史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方向：蒙古学及藏学、游牧生态与文化和历史人类学。

受傅斯年《夷夏东西说》和王献唐《炎黄氏族文化考》启发，参考布罗代尔长时段（longduree）和华伦斯坦世界体系(worldsystem)概念，特提出"夷夏先后说"……

题记：

在纽约中央公园，研究人员随机抽取了一些志愿者血样。两周后，大家重聚于公园大草坪，草坪上画着巨幅的世界地图，人们根据各自的DNA测试结果站到了祖先所在的地区。一位黑人小伙子居然站到了欧洲，原来他的祖先是来到非洲的欧洲殖民者……人们按照各自DNA溯源，最后全部紧紧拥抱在东非--天下一家，地球上的人类都来自同一个祖先。

"问我祖先来自何处，山西洪洞老槐树"。小时候，我曾经在奶奶怀抱里问：咱家从哪儿来的呀？奶奶说：西边，老槐树底下。山西洪洞的传说有历史记载佐证，但这也只是几百年前的事，我华夏五千年的文明，最早的文明来自何处呢？中学课本说，我们的祖先可溯源于北京周口店的北京猿人。文献史书证明，我们的文明可上溯于三皇五帝。现代的考古发现，只能溯源到商代文明，夏代还只是传说，更遑论炎黄、尧舜。

按照传说，炎黄融合成华夏，历百千年而有尧舜，大禹治水受禅，开启夏传子家天下。真实的历史原本如何，《夷夏先后说》这部书从历史人类学、考古人类学、体质人类学、语言人类学等多个方面，对华夏民族、华夏文明的起源进行了综合性的研究，最终给出了一个令人信服且意义深远的结论。

历史人类学方面，作者广泛涉猎先秦及之后的大量文献中关于远古时代的零星记载，发现关于尧舜的记载都是东方定居农业的描述，并带有浓重的夷文化特征；炎黄（特别是黄帝）的传说则带有西方戎狄游牧文化特点。也就是说，尧舜传说是远古定居农业文化的民族记忆，炎黄故事则是来自戎狄的周族文化记忆。

四川三星堆青铜器

考古人类学给出了许多佐证，夷文化属于新石器时代东亚定居农业文化。其农作物是粟、稻和大豆；其家畜是猪、狗、鸡。特别有趣的是狗，农业文明与游牧文明对其有截然不同的对待，农业文明基本将狗作为食物，而对于游牧民族，这无异于吃人肉。这一点在语言学上表现在"犬"和"狗"两个字。

农业文明其器皿是陶器，其居所是半地穴，其衣着是桑蚕，其墓葬为土葬，其尊器为玉器，其宗教是万物皆有灵、敬祖祭鬼，其社会活动是祭祀与礼、不知征战。与之对应的，夏文化则属于青铜时代的游牧文化。其文化特点有青铜器、牛羊马、牛奶与羊毛制品及马车，其农作物是小麦，其居所为砖石建筑，其墓葬为火葬，其尊器为金器，其宗教是一神的天崇拜（比如基督教将上帝作为唯——神，伊斯兰教将安拉作为唯——神），其社会活动是战争——戎。夷夏文化的鲜明区别在考古发现中，夷文化遍布东方，夏文化则出于西方，我国西北地区则表现为两种文化的融合。

从上述两个方面，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华夏文化、华夏文明其实是夷夏文化、夷夏文明，其肇基于东西文明的碰撞与融合，夷文化是底层，夏文化是表层。随后作者又从体质人类学、语言人类学两个方面，通过蒙古人种、印欧人种、南岛人种的比较以及三种语系的对比给这一结论做了补充论证。

辽宁红山文化遗址——红山女神像

现代基因学研究已经从科学的角度得出了人类同源于非洲的结论，人类走出非洲的路线图也已大体划定。先期走出的一支沿海岸线走到了东亚，发展出东亚夷文化；稍后走出的一支在中亚大草原形成印欧游牧文化，其向东扩散的一支在我国西北地区与夷文化融合。融合后的一支进入青藏高原，形成了汉民族最近的近亲藏民族。另一支继续东进，形成了起源于渭水流域的华夏民族，并逐渐向黄河中下游扩展，发展出独特的五千年延绵不绝的华夏文明。

基于此，我们可以重新对民族初期的传说与历史做一个梳理：上古时期，我们民族的底层夷族在东亚的土地上繁衍生息，过着平静祥和的定居农业生活。"帝尧之世，天下太和，百姓无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这就是我们民族传说中的尧舜时代。

炎黄的传说第一次有了战争，炎黄的战争、与蚩尤的战争反映了夏族对于夷族的征服，形成我们民族文化的表层。鉴于夏文化没有考古发现，也许夏、后羿的传说是民族记忆中夷夏冲突的继续。汤武革命显然继续了这种东西冲突。直至周代，楚、吴、越显然属于夷文化的范畴，华夏的称谓还专属于中原诸侯。民族主体的形成要到汉代，所以我们民族才有了"汉"这个称谓。

现代中国，汉民族只是中华大家庭五十六个民族之一。汉民族自身即是民族融合的产物，其发展过程又不断融合了鲜卑、契丹、女真、蒙古、蛮越等诸民族。因此从血源、血统上看，大汉族主义者无任何理由妄自尊大。

在世界的范围看，各民族的形成都是不断融合的产物，任何狭隘的民族主义都是可笑、荒谬的，曾经大日耳曼主义对人类社会带来的巨大危害，相信没有人能够忘记。

四川金沙遗址陈列馆顶部太阳神鸟图案，它被作为中国文化遗产标志。

纵然时过境迁，夷夏俱化；斗换星移，物我两忘。但无论怎样，世界大同不再是神话，因为我们原本同根同源，因为我们原本都是兄弟！

（作者就职于建投控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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