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神的第一赛跑
第一次听说乳腺癌

      1989年，那年的万姐，刚满31岁的生日，工作上，还在木材厂上班的她是厂里的骨干，家庭里，她有一个体贴的丈夫和一个乖巧儿子，她从来不曾想过噩运在那一年就活生生的降临了，将所有的幸福与美好砸得几乎完全粉碎。“我那天洗澡的时候无意中在右乳房摸到一个包块，小汤圆的大小，虽然摸起没有疼痛感，但我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1989年3月份，万姐去医院做了体检，医生对诊断的结果轻描淡写，告知只要做个小手术切除肿块便没事了。医生的淡定让万姐对自己真实的病情毫无察觉。

     四个月后，万姐在陪同朋友去医院看病，朋友的亲戚刚好是乳腺专科的医生，那一天，万姐第一次知道原来医院还有这么一个科室：乳腺专科。万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乳腺专科的医生给做了一次初步检查后，医生刚一摸到万姐右乳房的包块，脸色骤变，直到现在，除了记住医生略显苍白的脸庞，万姐还清清楚楚记得医生很严肃地对她说了了五个字：你癌都癌了。做完穿刺检查后，医生再次确定了诊断结果。心想着做了手术也许还能再活一两年，家里的孩子才6岁，一想到6岁的孩子也许很快就会没了妈妈，万姐的眼泪便忍不住一滴滴地往下掉。“我当时动了手术把右乳房切除了，做的是扩大根治术，右乳房及腋下淋巴的组织全部切除。”聊到曾经的伤口，万姐已经很坦然了，万姐开始了她的第一次手术后，经历了5次化疗和1次放疗。提及丈夫和儿子，20年前的往事仍旧让万姐湿了眼眶，“孩子那时只有六岁，总喜欢放学就往病房里边跑，他在病房不吵也不闹，他会安静地坐在我旁边，揉着我的手轻轻问我的“妈妈痛不痛？”，即便是孩子晚上躺在病床边伴我入睡，我每天晚上做梦都还是会梦见他。”

     万姐的第一次手术在医院住了40天，在重庆待过的人们都知道，七八月份的重庆究竟有多炎热，因为刚动完手术，炎热的天气很容易让伤口感染，那个时候病房的条件远没有现在的舒适，没有空调，没有热水器，只有在病床底下的大塑胶盆里放着两大冰块可以散热避免伤口感染，从早上八点开始放新的冰块，下午三点左右冰块就差不多全部融化成水，这个时候，万姐的丈夫就会将水塑胶盆里的冰水一点点地全部舀出，然后再重新放上新的冰块。因为行动不便，万姐的饮食起居几乎全部都在病床上，40天的时间里，万姐的老公对她寸步不离，生怕他一走开万姐就会出什么意外。那个时候的万姐还是一头长发，她特别珍爱自己的秀发，为了打理万姐的头发，万姐的老公用6条毛巾将万姐的脖子和肩膀包裹得严严实实，再去炉灶烧一壶壶的水，在床沿边轻轻慢慢地为她梳洗，直到最后用风扇一缕缕地将头发完全吹干。

与死神的第二次赛跑
比骨癌更痛苦的是丈夫的离去

      医生的断言并不准确，手术后的万姐平安地活过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但就在第五年，剧烈的疼痛又再次袭来。胯骨的疼痛让万姐无法站立，去医生检查出的结果再次打破了这个家庭的平静。“我的癌细胞转移了，转移到骨头上了，当我看到我照出的X光片上，我的肋骨密密麻麻地布满很多小黑点的时候，我知道死神又来找我了。”医生告诉万姐，像她这种情况，死亡的几率是80%，生还的几率是20%。在万姐暗暗下了决心做那20%的时候，她的求生意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更为强烈。
     

      因为生病，万姐只能每个月从木材厂领取60元的补贴，她的丈夫那个时候在水泥厂的月收入只有两百多，治疗需要吃药，孩子还要读书，这些钱远不能支付家庭不小的开支，万姐开始一天打两份工，每天清晨五点在杨家坪大街上扫地，七点扫完大街就去区委会社区上班，这两份工为万姐带来一个月将近200元的收入，也为这个家庭带来了一点点的改变，至少他们每个星期可以吃上一回肉，虽然每次他们都将所有的瘦肉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疼痛难忍的病情并没有摧垮万姐的意志，因为她的丈夫和孩子给了她活下去的信念和勇气，谁也不曾想到，2004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取了万姐丈夫的生命。这是一次远比癌症更为疼痛的摧毁，几乎摧毁了她所有的信念和勇气，“丈夫当时是我的精神支柱，我生病的这些年他对我始终不离不弃，这么深的感情，他却就这样走了，我当时已经是彻底绝望了，而且那个时候孩子在深圳打工，已经有了生活来源，我已不用操太多心，本想着把丈夫的后事料理完，我也就跟着走了，黄泉路上还是能一起相伴。”万姐绝望的念头让从深圳赶回重庆料理父亲后事的儿子看在了眼里，儿子依旧像小时候坐在病床边一样轻轻揉着万姐的手，下跪的他泪流满面，“妈妈，你不能离开我，爸爸已经走了，你再离开，我就成了孤儿了，我就会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说到这，万姐已经泣不成声，我们搂住万姐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我们明白，这些苦难，万姐在默默承受，流尽眼泪，然后继续蹒跚前行。

与死亡的第三次赛跑
即便是腮腺癌，也不能让我放弃生命
     我们问万姐，为什么当她得了乳腺癌，医生断言她只能活一年的时候，她却如此顽强地活了二十年，万姐很爽朗地和我们开起了玩笑，说因为妖孽活千年。其实除了强烈的求生意志，万姐坚信生命在于运动，自从患病后，万姐便开始每天坚持不懈地练有治癌功效的新气功，说到这，万姐还给我们演示了一下她的新气功，比如手心朝丹田，比如脚跟先落地。

      自从得了乳腺癌，万姐便开始向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宣传乳腺癌的预防知识，她的女性好友中都听从了万姐的建议做了乳腺癌检查，其中有两位朋友查出得了乳腺癌，其中一位因为是早期，及时治疗挽回了生命，另一位因为已是晚期加之心态无法调试，没过两年就去世了。万姐与癌症的抗争似乎从未停止过，就在去年，她无意中在自己的耳垂下方摸出了一个黄豆般大小的肿块，检查出的结果再次让人触目惊心：腮腺癌！“我去年已经做了切除手术，现在恢复得还算可以，我已经不再害怕病魔一次次地来找我了，生命这么可贵，再苦再难，我没有理由抛弃它。”万姐摸了摸腮帮，对我们微微一笑。

被切掉1/3的乳房
    赵姐说话的语调很轻柔，与她交谈，你的声调不自觉地降低几分。赵姐的乳房从表面看，除了曾经动过手术的刀痕和表皮上的小疙瘩，其他的和正常的乳房没什么两样。但用手去触摸，我们能轻易地摸到乳房内的肿块，有的像小汤圆般大小，有的像小石头般大小，大大小小的肿块超过10个。

    赵姐是在十一年前发现自己有乳腺疾病的，那个时候，她白天在物业公司的保洁部上班，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晚上回家干家务活，左边胸部开始持续性疼痛，如刀割般的痛楚让赵姐整晚都睡不着觉。“我觉得自己当时挺愚昧的，没有去正规的医院看病。2000年11月15日，医生给我做了切除左乳房肿块的手术，1/3的乳房被切除了，一刀割下去，因为麻药没麻得住，痛得我直叫，光是打麻药都打了七次，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割包块流出来的血水把我整个背部都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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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逼我了
    赵姐的这次手术并不成功，2001年，赵姐的两边乳房开始长起了像汤圆般大小的肿块，经检查是多发性乳腺纤维瘤，医生建议赵姐住院进行切除，但2万多的手术费对当时的赵姐是一笔天文数字。那个时候，赵姐和她的丈夫都没有正式的工作，他们每天去渣场捡铁，捡来的铁可以一斤卖两毛钱，拾荒的微薄收入就是赵姐一家所有人的经济来源。虽然家庭极度困难，但命运给赵姐的考验远远不止这么多，接踵而至的不幸差点让赵姐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2004年7月5日，赵姐的父亲检查出肝癌晚期，也正是这一天，赵姐的丈夫被倒渣车倒下2千多斤铁砸中，就在不远处捡铁的赵姐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景，当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吼。巨铁砸中了赵姐丈夫的盆骨，当时他的盆骨已经全部骨折，回忆时当时的这一幕，赵姐的眼中依然充满了惊恐，“不过好在当时一起捡铁的拾荒者有30个多人，大家一起帮助我丈夫送去医院抢救，医生说如果再迟几分钟，我丈夫就会没命了。那些和我一起捡铁的朋友对我的帮助让我一直很感激，虽然他们家境也一样很困难，但都会每天轮流来医院看望我丈夫，帮他翻翻身，擦擦身，喂些吃的。”丈夫近乎瘫痪，父亲患有癌症，儿子还在读书，当医生告知赵姐她的手术再拖下去会变危险的时候，赵姐不止一次对医生下跪哭泣道，“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我不敢面对眼前的事实，不要再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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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两首诗
    那时赵姐的儿子已经读初中了，一个小人儿，话不多，每天放学回家会帮妈妈洗衣服、煮饭、拖地。儿子就是赵姐的精神支柱，每次当她有轻生的念头时，想想儿子失去母爱就心如刀割。虽然赵姐的两边乳房仍旧时不时有阵痛，但母爱的支撑还是让赵姐带着病情继续捡铁，艰难维持一家的生计。谈到儿子，赵姐眼里噙满泪水，她觉得自己对儿子亏欠太多，让儿子失去了原本孩子该有的快乐的童年，内向早熟，高中是儿子的叛逆期，儿子的叛逆让赵姐伤透了心，最伤心的那一天，赵姐写下了两首诗：
人大胆长
儿是娘的心
人大不服管
爹娘话不听
读书不认真
就要气死你
不是不甘心

劝儿归心
儿今您长大
肚里要长心
听娘一句话
读书要认真
爹娘要靠您
愿儿快归心

   只有初中文化的赵姐在写这两首诗的时候发现自己很多字已经不知该如何下笔，她只有一遍一遍地翻阅字典。这两首诗的震撼让赵姐的儿子几乎脱胎换骨，他把诗贴在房门背后，又开始恢复到初中的状态，洗衣服、煮饭、拖地，只是更加利索了。“我儿子现在去当兵了，他说他会好好努力，等他有能力赚钱了就给我治病，看着他这么懂事，我很宽心，可也特别想念他，他当兵后的7个月时间里，我一到夜里就会流泪，我答应过他要努力照顾自己的身体，等到他有能力让我恢复健

康的一天。”话音刚落，赵姐低下头，大滴的眼泪又开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