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inuity of Parks
(2011-01-04 11:43:28)
标签:
杂谈 |
有几篇故事总让我想起埃舍尔的版画,黑白图案在渐变中分离成形,虚实相对或是虚实难辨。
这篇小故事长度不到两页,相当紧凑精炼,我读的第一感觉就是真象一条莫比乌斯带(这也是埃舍尔喜欢的主题之一)!书里和书外,虚构和现实,两个世界合二为一,难分彼此。
用笔在莫比乌斯带上画个记号,然后从这里沿着纸带画线,画完一圈回到起点,你会发现笔尖停留的地方赫然在记号的“背面”!笔尖从来没有离开过纸面,那么是什么时候跑到“背面”去的呢?秘密是莫比乌斯带的制作方法,第一,必须是首尾相连的环形纸带;第二,把一根普通纸带首尾相连的时候,其中一端是翻了180度以后才跟另一端粘在一起的。所以,当笔尖跨过这两端的连接处时,就会跟着翻转180度,自然会回到起点的“背面”。
来看这篇故事吧。
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之后,他开始接着读小说。那是一天下午,他独自在书房,坐在最喜欢的扶手椅中。椅子正对着橡树繁茂的庄园,椅背对着门口,因为他不想让别人打扰,他的左手来回抚摸着椅子的绿色天鹅绒面料,开始集中精神,阅读最后几章。(记号。独自在书房,椅子的位置,天鹅绒面料,作者是特意描写这些细节的。)
他毫不费力的就回忆起主人公的姓名,他们的性格。小说的魅力在一瞬间就将他牢牢捕获。文字一行一行前进,自己从周围的环境也一行行剥离开来,他细细品位着这种变态般的快感,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头舒舒服服的靠在绿色天鹅绒面的高高椅背上,香烟就在手边,迎面拂来午后的清风,携着橡树的味道。(笔尖在前进。“变态般的快感”真是深得我心的形容。)
男女主角的可悲困境逐字逐句的吞噬了他的神志,他被深深吸引住了,他甚至看到见书中的场景,甚至看见了变幻的光影,他亲眼见证了男女主角在林中小屋的最后约会。(笔尖跨过这两端的连接处。是什么把这根纸带的两端连在一起呢?是故事背景里连绵不绝的树林,或者这片树林所在的庄园,它奇妙的延伸到了虚实两端,Continuity of Parks。)
女人先到的,现在她的情人来了,脸上还有树枝划过的伤痕。她崇敬万分的用亲吻止住伤口处的鲜血,但他一脸不耐的挥退了她。他不是来这个密林深处的屋子进行激情仪式的。贴着胸口的匕首已经灼热了。一大段对话,仿佛游动的蛇群。他们讨论着另一个需要解决的人。什么都没遗漏: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未知的危险,可能的失误。从现在起,每一分钟都是事先算好的。天已经要黑了。(笔尖在前进。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才的“他”了,作者有意不给自己的人物起名字,有意用一个He来混淆彼此的身份。)
两人在小屋的门口分头离开。她向通往北边的小路走去。他踏上通往南边的路,回头停了一会儿,凝望着她奔跑的背影,她的长发松开了,在背后跳跃着。他转身飞跑,猫着腰穿过树林和灌木丛,直到透过黄昏升起的薄雾,看见成排的树,通向一幢房屋。狗不应该叫,它们没叫。庄园管家这会儿不应该在这儿,他没在这儿。他迈步上了三级台阶,进了房子。女人的话在他耳边回响,盖过了血脉的砰砰跳动:先是一个蓝色厅,然后是个走廊,然后是铺了地毯的楼梯。上楼。两扇门。第一个屋子里没人。第二个屋子里没人。客厅的大门,然后,匕首要攥在手里,窗户里投进光线,扶手椅高高的椅背,包着绿色天鹅绒,那男人在看一本小说,只露出来头顶。(回到起点的“背面”,看小说的人成为小说中的人物,小说中的人物从书中走了出来,现实世界的书房成为故事中早已安排妥当的背景,谋杀者举起匕首,慢慢逼近似乎仍然毫无觉察的受害人——“他”的命运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前一篇:to buile a fire
后一篇:雅各布画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