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或许可以这么定义：让每一天按照自己的方式，都过得心满意足。

    英国作家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写了两个医生的传奇人生。亚伯拉罕是个天才的外科医生，年纪轻轻就已声名大振。还在医学院就读时，他就是校园的风云人物。无论哪种奖学金，只要是他申请的，别人就会自动放弃——没有人愿意跟他竞争，因为那意味着自取其辱。大学毕业后，亚伯拉罕进入英国著名的圣•托马斯医院工作，很快就被破格提拔为医院领导。他是无数人羡慕的青年才俊，所有人都相信，等待他的将是飞黄腾达、名利双收。正式上任之前，亚伯拉罕决定做一次长途旅行，以示庆祝。他搭上了一艘前往地中海的货轮，打算旅行结束后就回伦敦走马上任。

    几个星期后的一个早晨，货轮在埃及亚历山大港临时靠岸，亚伯拉罕站在甲板上眺望这座阳光照耀下的白色城市猛然觉得似曾相识。在此之前，他从未到过英国之外的地方。他欣喜若狂，好像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又仿佛苦修多年的教徒大彻大悟，刹那间心灵彻底解放，获得了无限自由。他认定此地就是灵魂的栖息之地，毫不犹豫地带上全部行李，弃船登岸。几天后，亚伯拉罕给圣•托马斯医院寄去了一封辞职信，从此在亚历山大定居下来，他在公立医院找了份工作，赚钱不多，刚好维持生活，然后娶妻生子，平静度日。

    正当前途无量时，亚伯拉罕突然从英国消失，引起许多猜测和惋惜，但是人们很快将他遗忘了，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亚伯拉罕的大学校友卡尔•米凯尔，幸运地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圣•托马斯医院的新领导。卡尔•米凯尔也是个才华横溢的青年医生，无奈生不逢时，在亚伯拉罕的光芒笼罩之下，只能做千年老二。卡尔•米凯尔早已认命，原本打算独立开业做个普通医生，平淡的过完一生，不料好运从天而降，人生从此巨变。

    两个年轻人的人生发生了喜剧性转换。十几年后，卡尔•米凯尔成了名医，在六七家医院兼任要职，并受封为爵士，成功跻身上流社会，住豪宅，娶美妻。相比之下，亚伯拉罕则要平淡得多，十多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头发比原来更少了，人们早已淡忘，他曾经是光芒四射的外科手术天才。卡尔•米凯尔觉得他很傻，自己现在拥有的地位，本应该是属于亚伯拉罕的。亚伯拉罕却为当初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从事最热爱的工作，每一天都过得心满意足。

    人应该怎样度过一生？毛姆搞不隐瞒自己的立场，在书中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观点：“我很怀疑，亚伯拉罕是否真的糟蹋了自己。做自己最想做的的事，生活在自己喜欢的环境里淡泊宁静，与世无争，这难道是糟蹋自己吗？于此相反，做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名利双收，娶一位美丽的妻子，就是成功吗？”

    《月亮和六便士》成书于1919年，这两个医生并非小说的主人公，只是其中的一段小插曲。有意思的是，毛姆在虚构的世界里极力为亚伯拉罕辩护，自己在现实世界中却享受卡尔•米凯尔的生活。毛姆是英国20世纪著名小说家和剧作家，依靠写作跻身上流社会，功成名就。他认为自己获得了成功，晚年自我总结时，坦然说道：“这辈子很满足。”

    我想，毛姆既不虚伪，也不矛盾。其实，亚伯拉罕和卡尔•米凯尔代表的是两种人生追求，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如愿达到目标，就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