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男的大几岁很正常，我介绍的男的六十二，女的五十二，都成了。”我说：“大点好，大点好，我本来就衰老得快。再说家里我是老大，一直希望有个哥哥。年龄大点可以多一份宽厚和包容。”

之后一个月里可热闹啦，医生小文说：“莫大夫，64933161电话有人点歌！” “什么歌？” “绝不放手！” “嗯。” 过了几天，小赵又说：“莫大夫，64933162电话点歌！” “什么歌？” “绝不放手！” 我说：“奇怪，还没跟谁拉过手呢。”

又过了些日子，6月底的一天下午，从一点到四点，我两间办公室四个电话都有点歌，我也听到了：“说你爱我吧。”

来北京十多年，好事做了千千万，都没有碰到如此光景，如果是不孕症患者治好了，大不了打个电话报个喜，或者送个鲜花，锦旗，糖果之类。在北京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要到点歌的份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天中午，我愁眉苦脸的坐在办公室里，中医科的赵大夫来串门，说：“莫大夫，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我说了说总裁的事，又说到了没完没了的点歌。我说：“你说这歌到底是谁点的呢？”赵大夫说：“不是他点的，谁会花这钱？” “他有这时间？” “花点钱雇别人点呗！”我说：“都那么大了，有什么话不可以打电话直说？” 赵大夫说：“这种人今后跟他打交道也是猜不透，费劲。”我说：“我该怎么办？是直接跟他打电话，还是给媒婆打？”赵大夫说：“给媒婆打，问她这事到底怎么啦。”

一拨通老太太的电话，她马上说：“莫大夫，最近去哪儿啦？总裁给你家打电话找不到你。你查一下来电显示，看都是什么时间打的。” 我说：“哎呀，我晚上7点半到9点经常在外面遛弯，如不活动，老的更快了。” 老太太说：“你几点休息？” “十一点左右。” “那我让他给你打吧。”

许多天过去了，我一直在等待总裁的电话，等待的苦涩弥漫在我的空间，怎么会弄成这样？看着总裁的电话号码，我怎么也不敢打过去，是在开会吗？是在应酬吗？

五月份的时候，头发还是黑油油、亮晶晶的，到了七月份，由于着急上火，我的头发已变成一把枯黄，二尺四的腰围减到二尺二。医院里的许多医生在问：“莫大夫，你怎么瘦了？” 我说：“告诉你个减肥秘决，每天晚上喝绿豆粥，再走路一小时。”

七月份的第三个周末，中午十二点，我让医生小赵用我的手机发个短消息：“总裁：出差回来了吗？一切都好吗？”

下午两点，总裁来电话，说在外地，下午回来，今天见个面。问我在什么地方，我说单位在奥体东门附近。他说就定在北太平庄，中央新影老故事餐吧，七点见吧。

科室里的医生们都很高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总裁的电话。

六点半我打车到了中央新影，离约会还有半小时，在路边的服装店磨蹭了二十分钟，走出来时，我全身发软，这是我十二年来独身生活第一次赴异性之约。

我和总裁点了些简单的菜肴，相对而坐。这是一个很深沉的男人，略带沧桑的脸上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总裁问：“你在哪儿工作？”

我答：“北京藏医院。”

“祖籍哪儿？”

“湖南湘西的，在张家界附近。”

“啊，我去过几次。” “是旅游吗？” 总裁不回答。

我说：“老总，我很奇怪，您不是学医的，怎么会搞药呢？”他笑了笑，答：“我学的是金融。”

总裁问：“治疗不孕症有多少味中草药？”

我答：“五十多味。”

“中药店能买到吗？”

我说：“大部分买不到，我们以草药为主，中药是中医有统一的认识，草药是每个民族有各自不同的发现，你认为它是一种药，他认为它是一把草。没有统一收购，得自己去采。”

总裁问：“成功率高吗？”

我说：“很高的，经常一个单位治好一大片。山东、湖北、江苏的农人说，他们那村子里生了许多孩子都是在我这儿治好的。天津大港油田来了十多个，只有一个没治好。美国比尔盖茨的公司来了一个治好后，介绍了六对不生育的夫妇，有的是中国人，有的是外国人，后来都治好了，他们说，在美国有成千上万的人需要你莫大夫。”

总裁问：“会失传吗？”

我说：“我儿子在湖南中医药大学读书。”

我不问总裁的业绩，他见缝插针的说：“有几个制药厂。”

走出老故事餐吧，我不知道人间有多少故事正在发生。分别时总裁并没有说要怎样联系，我不知道他对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让我再等两个月电话，我大概离死不远了。

我心里越来越烦躁，我想结束这份痛苦。我给媒婆打电话说：“我约总裁见过面了，不行，彼此没有感觉，今后不要再说了，谢谢您的热心，不管怎样都要感谢您，是我们没有缘份。”我情绪激动：“从您开始说这个事，我一直都很重视，为了等他电话，我从二尺四的腰等到二尺二，实在受不了，不谈了。”

老太太很生气，说：“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好？他有他的事业，你有你的事业，他在那儿有一大片房子，你在这儿有一片房子，你们凑在一起多好。”一会儿老太太又说对方：“一天到晚忙忙忙，忙什么忙，这么大了，连个家都没有，有什么意思！”

过了几天，想了那个电话打的很唐突，可能误会了总裁，给老太太说：“那天太冲动了，可能误会总裁了。我说的话不要告诉总裁。”

老太太正在人多的地方，听她大声说：“不会的，你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他。他对你的印象挺好，挺--好--的!”后面的话是加重语气说的。

前几天还对科室医生说：“完了完了，告诉媒人说没感觉，不要再说了，别人就是干也不干了。”大家觉得惋惜。如今听媒人说对我的印象挺好，大家又都高兴起来，我心上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过了几天，医生小文说：“莫大夫，我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说，您的亲朋好友为您点了一个笑话，想知道我是谁吗？我不告诉您。笑话开始了，说一个排长带新兵去野外打靶训练，排长演示了一遍，新兵去打靶，没打中，忽然听见对面远处传来哭声，大家走近一看，菜地里一个人满面尘土，哭得稀里哗啦，说，我不就是偷了一颗白菜嘛，至于拿炮来轰我吗？”

大家意味深长的说：“这个笑话真幽默，真有意思。”

7月底，儿子回来度假。

夏日炎炎，走在烈日下，若穿面料稍粗的衣服，就像针扎似的难受。

半个月过去了，总裁没来电话，我也不敢打过去。一天中午，中医科赵大夫过来问：“谈得怎么样了？” 我说：“夏天太热，不适宜谈恋爱，暂停一个月。” 她说：“聊啊，聊啊，继续聊啊。”过了几天又来问：“聊得怎样？” 我说：“还没聊呢！” 她说：“聊啊，聊啊，不聊别人不跟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