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仑】银杏叶落（散文）

    周末，慕名来到公园看银杏树，不等走到近前，远远的望去，初冬暖意融融的阳光下，一丝丝微带寒意的风中，高大伟岸的一排排银杏树，筑起了一道道金灿灿的屏障，宛如是金黄色的城墙，花团锦簇般地包裹着其中冬天的苍翠和盎然，而那高高在上苍劲枝头上的一抹抹黄，在冬日慵懒的阳光的照射下，泛起轻轻点点的耀眼的光，仿佛把人带进了那富丽堂皇的梦。迫不及待地投身林中树下，仰头望去，一片片温柔恬静的银杏树叶，或伫立枝头向着阳光，享受那难得的阳关普照，在微风中不时变化着身姿，一展玲珑剔透的叶脉纹络；或随风而动，轻轻曼妙地飘向大地，置身于树下层层叠叠的落叶之中，默默地无怨无悔地铺就了一条金黄的路。
    银杏树气势雄伟，树干虬曲、葱郁庄重。在中国的名山大川、古刹寺庵、无不有高大挺拔的古银杏，它们历尽沧桑、遥溯古今，给人以神秘莫测之感，历代骚人墨客涉足寺院留下了许多诗文辞赋，镌碑以书风景之美妙，文载功德以自傲。选取姿势优美的银杏，加工制成盆景，将大自然中银杏的雄姿浓缩在盆盎之中，古特幽雅、野趣横生，清供案头，令人怡情怡目。被誉为“有生命的艺雕”。
　　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在她的《瑞鹧鸽. 双银杏》词中，托物言志，借物抒情，赋予银杏以人的品格。以双银杏比喻丈夫赵明诚。词中首两句写银杏典雅大方的风度韵致，银杏外表朴实，品质高雅，连果中佳品甘桔也逊色三分。三四句写银杏的坚贞高洁，虽流落江湖，但仍保持着“玉骨冰肌”的神韵。五六句以并蒂连枝和唐明皇醉依杨贵姬共赏牡丹作比，写双银杏相依相偎的情态。未两句写银杏果仁的清新甜美，以喻夫妇心心相通和爱情常新的美德。这首词全篇写银杏的内在精神，可称得上是历代文人描写银杏的精品。《瑞鹧鸪．双银杏》这样写道：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桔可为奴。
    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谁叫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
    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
    银杏寿命长，我国有3000年以上的古树。适于生长在水热条件比较优越的亚热带季风区。雌株一般20年左右开始结实，500年生的大树仍能正常结实。一般3月下旬至4月上旬萌动展叶，4月上旬至中旬开花，9月下旬至10月上旬种子成熟，10月下旬至11月落叶。 被列为中国四大长寿观赏树种（松、柏、槐、银杏）。北京西山大觉寺无量寿佛殿前，有二株辽代栽植的古银杏，比潭柘寺的“帝玉树”还高出一截，巨冠参天，荫布满院，人称“银杏王”。乾隆皇帝到此巡视时，曾为它的雄姿题诗：
    古柯不计数人围，叶茂枝孙绿荫肥。
    世外沧桑阅如幻，开山大定记依稀。
    歌德（1749－1832），德国著名诗人、科学家、植物学家、哲学家。歌德曾寄给玛莉安.魏尔玛一片银杏叶，并于1815年9月15日在法兰克福的Gerbermuhle城堡向她和她的朋友朗诵了该诗的初稿。1815年9月23日，他最后一次见到玛莉安.魏尔玛，带她观赏了那棵银杏树。歌德在其诗中亲自贴上的两枚银杏叶即采自该树，可惜该树现已不在了。此后歌德将该诗写下并粘上了两枚叶片，于1815年9月27日寄给了玛莉安.魏尔玛。
    二裂银杏叶
    生着这种叶子的树木
    从东方移进我的园庭；
    它给你一个秘密启示，
    耐人寻味，令识者振奋。
    它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
    在自己体内一分为二？
    还是两个生命合在一起，
    被我们看成了一体？
    也许我已找到正确答案，
    来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你难道不感觉在我诗中，
    我既是我，又是你和我？
    诗中所谈的二裂银杏叶又没称作“鸭脚”，你如果试着将银杏叶柄与叶片成直角折一下，就会发现，它像极了一只步履蹒跚的鸭子的脚，因此古人又将银杏称为“鸭脚树”。其实，在我看来，银杏叶更像一把打开的折扇，打开的是中华五千年久远的文化，打开的是人类记忆的闸门。秋天捡几枚金黄的叶片夹在书中，作为书签，在读史吟诗间把玩，别有一番情趣。银杏叶既可独自欣赏，又可赠友。欧阳修就曾收到梅尧臣寄给他的银杏叶，他还特地赋诗说：“鹅毛赠千里，所重以其人，鸭脚虽百个，得这诚可珍。”诗情友情，俱在其中了。在社交场合，交换名片时，有的女士将名片做成一枚玲珑的银杏叶状，大小正与名片相似，女主人的姓名身份，就印在银杏叶片上。这样细巧的心思，大约只有成都女子才会有吧？还有好多成都人，把银杏落叶开发、包装成旅游商品，让观光客带回去，成都将给他留下更加具象、更加优美的回忆。
    其实，银杏叶的美远不只在在它的外表，而是它深厚久远的内涵，如果你注意观察银杏叶由绿变黄的过程，你会发现，就像是一部意味久远的书。银杏的叶子是由边际向里一层层一点点变黄的，当初只有轮廓边界少许的黄色，包裹着叶柄和绝大部分的绿，黄绿相间就像是别样的花，只是比花更美丽更壮观，因为数十米的树身，周身都被这样的叶子包裹着，叶子的绿与黄在转换，树不同部位的叶子由绿变黄也是循序渐进的，就这样，一点点一步步，浓郁苍翠的树身变得金黄，就像一首田园诗，一首小夜曲，诉说着秋与冬的神话。开始有银杏叶飘落的那一刻，银杏树林中，或是银杏树林立的街道上，在铺满厚厚金黄叶片的路上，宛若是一条时间隧道，在脚踏落叶上窸窸窣窣的响声中，透过枝叶间斑驳的阳光，抚慰一下飘进手心的一小片金黄，走向远古。银杏这一古老的树种，其落叶被称作“记忆的鳞片”。银杏的叶子不同于其它树的叶子，即使落到了地上，也依然保持她高雅的气质，而绝无干枯萎缩，拾起一片沉寂多天的落叶，它依然体态娇美，色泽亮丽，于是乎我想到了传说中的天使，现实中的佳丽，想到了卓尔不凡的人和花，这银杏树不正是冰晶玉洁的尤物吗？
    银杏树的叶子变黄了，一排排一片片银杏树引来无数游人驻足观赏，拍照摄像流连忘返。我发现，在一颗几百年的银杏树下，一支老年合唱队队正群情激昂，唱着那久远的歌曲，回忆已失去的岁月。暮然间，那一排排高大伟岸的银杏树，像是一位位耄耋老人，气宇轩昂地站立在那里，正引吭高歌，吟唱着昨日的辉煌，今日的甜美，明日的憧憬。哦，那高高的银杏树，那金黄的的银杏树，你是诗，你是画，你是悠扬婉转的交响乐，我醉了。我醉在你魁梧的身躯下，我醉倒在金灿灿的尘埃中。
    银杏叶落了，落下的是一抹霞，点缀初冬的色彩的单调；
    银杏叶落了，落下的是片片遐想，诠释着投身大地的欢畅；
    银杏叶落了，落下的是点点的希望，正厚积薄发地点亮心中的灯塔；
    银杏叶落了，落下的是岁月的碎片，时间的残垣，记忆的余影，一片片，一层层，铺陈了一条永恒的金黄色通往未来的路，我们由此走向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