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仑】骄傲(小小说)
柳絮有个习惯,每天起得很早,她不像那些上了岁数的人锻炼或遛弯,而是开车大街小巷的转,无论是工作日还是休假在家,每天如此从不间断。
最近近半个月的时间,她开车来到一条叫欢迎路的街道,发现两位非常有意思的老人,引起她极大的兴趣,所以现在每天早上都必来这里,今天又碰上了这两位。二人大概不到六十岁,衣着却反差极大,女的穿一件三十年以前的灰色小翻领涤卡外套,男的却穿一件时下流行的深蓝色西装,一个是含辛茹苦的老妈子形象,另一个则是事业有成的富豪。看看二人的举动就更加奇怪,每走一段老头便远远地站定,倒背双手挺胸叠肚,四下瞭望;老婆手里拎一塑料袋,走到垃圾桶前翻捡里面的塑料袋、饮料瓶和废旧纸张,分明是捡垃圾的。捡拾完一处,二人相隔近十米继续前行,不知男的究竟是为什么……
今天周末柳絮照样出来转,又见到了那一男一女,她把车停在路边,看着两位老人走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今天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与认识一年多的男友确定了关系,今天要去见他的父母,她这个准儿媳能不能转正,今天的见面尤为关键。想到自己的男朋友林强,她感到极为自豪,他是一企业的副老总,年薪已接近七位数,这位当年的高考状元,从北京最好的大学毕业刚刚五年,就取得如此成绩,着实令她这位身价不菲的私企老总刮目相看,二人一见面迅速坠入情网。
见面地点安排在一五星级级酒店,柳絮在林强的陪同下走进了包房,他的父母已等在那里,还没有看清二人的面容,她首先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你们……话还没有说完,她一下子怔住了,她看请了面前的二位长辈,居然是早上见到的行为古怪的那对男女,她张开的嘴好一会才闭上。见面的气氛还算融洽,柳絮自我介绍完,最后说,我现在在重生能源开发利用股份有限总公司工作,叔叔、阿姨请多关照。听完她的介绍,林强的妈妈刚要开口说话,被他爸爸抢了先,我现在退休了,以前是公务员,他妈妈是医生,也退了。听到这里,林强差点笑出声来,只是用诡秘的眼光看看柳絮,他对她说过父母的情况,所以她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老见到柳絮没有提出异议,只是不明白她是做什么工作的,经林强反复说明后明白了,爸爸道,莫不是收购废品的?林强笑了笑,正是,正是。老爷子心里不快,难道我们一家子就离不开垃圾废品了,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看到姑娘大方漂亮,对婚姻之事还是很赞成。
就这样,柳絮每天早上照例到欢迎路,天天能见到未来的公婆,行为依然还是那样怪异。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了,柳絮和林强开始谈婚论嫁了,这天双方老人见面,地点还是那家酒店。柳絮带领父母走进包房,双方老人见过面,互相做自我介绍,林强的爸爸仍然那样说,自己是公务员,他妈妈是医生。这时柳絮的爸爸仔细打量对方,你是老林吧?你是老柳?二位老相识相认了。你这个捡垃圾的什么时候成了公务员啦?你穿得再好也像个捡垃圾的。老柳的话把老林闹了一个大红脸。你也不比我好哪去,你也检过垃圾,只是后来发达了,开了个废品收购站,不捡垃圾了。林强的爸爸也不示弱。对呀你我都是捡垃圾的,装什么装,大家彼此彼此。说话间大家已经坐定,宴席开始了。
一阵寒暄过后,老林从刚才的尴尬中解脱出来,对老柳说,没错,我捡垃圾,但我儿子争气,那一年他是高考状元,现在是一大企业的副老总,他总算使我抬起头来啦,我感到骄傲哇。听完,柳絮的爸爸笑了笑,你骄傲,我不骄傲吗?你儿子是高考状元,而我女儿是废品收购的状元,他继承了我的职业,是市里废品利用企业的大哥大,每年净利润就几百万。听到这,老林抬眼看看未来的儿媳妇,眼光中充满了赞许,同时也含着那不易察觉的羞涩,他为自己隐瞒身份脸红。
这时,林强和柳絮一同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四位老人说,老人家们,儿女从未因为你们捡垃圾、收废品而感到脸上无光,相反,我们为有像你们这样的父母而感到骄傲,请你们接受儿女的祝福。此时时刻,双方的四位老人眼里噙满了泪花,林强的爸爸已泣不成声。
一个月后,柳絮和林强结了婚,婚礼办得极为体面。
婚礼后的第二天,早上柳絮开车带着林强走街串巷,看捡垃圾,看废品收购站,他们来到欢迎路时,柳絮又见到了公婆。
公公同婆婆一样穿着一身旧衣服,极认真地搜遍每一个垃圾桶,将可回收的垃圾装入公公手中的塑料袋,随后二人肩并肩地前行,那两张已见苍老的脸上带着骄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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